季應玄垂目整理被流箏攥出褶皺的袖口, 似是嗤然, 似是嘆息。
從流箏屢次試探他身份時,他便預感要出事,墨問津只能擋一時, 遇上恢復靈力的雁濯塵, 穿幫不過早晚。
只是今夜十五,縱然是鴻門宴, 他也得來。
季應玄說:「我知道一處地方,偏僻、安靜、無人打擾, 最適合了斷恩怨。」
雁濯塵收起劍:「蓮主請。」
兩人將身一縱,前後來到姜國塔下。
姜國塔雖然位於城主宮中,但它周身環繞強大的結界, 時常有靈力波動,炎氣傷人, 因此無人敢靠近,縱然傳出什麼動靜,也不會惹人注意。
雁濯塵望著站在對面丈許遠的季應玄:「蓮主原來是張郡守的外甥,十一年前被剖走劍骨的那個孩子,不知從何處得了機緣,竟能移身換骨,殿上稱君?」
季應玄輕笑:「你若想效仿,先自剖劍骨,孤再告訴你。」
雁濯塵:「不必。」
他拔劍出鞘,月光照在觀瀾劍上,劍鋒流過銀白色的殺意。
季應玄:「你想動手?」
雁濯塵說:「你我之間的恩怨,只有你死我活,沒有化為玉帛的餘地。」
說著拔劍而起,劍鋒湧出洶湧澎湃的殺意,於月下凝成氣浪,向季應玄撲去,接著便是陣陣劍光如雷電,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。
與在幻境中的反應一模一樣。
季應玄心中生出煩躁與戾氣,他揮袖召出紅蓮,擋開雁濯塵的劍光,紅蓮靈力如虎嘯龍騰,將雁濯塵狠狠拍在青石磚上。
上千年的青磚在他身下碎裂,雁濯塵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,猛地吐出一口鮮血。
季應玄走到他面前,抬腳將他梗起的頭顱踩下去。
「你應當明白,孤若想殺你報仇,只在瞬息之間,想要剖你的劍骨,也不過探囊取物。」
季應玄強忍著把他的頭碾碎的怒意:「雁濯塵,你反倒敢先動手,如此……不識時務。」
「何謂識時務?」雁濯塵冷笑:「是跪在蓮主面前,懇求你的寬恕嗎?」
季應玄:「跪在我腳下,抑或被我踩在腳下,你總要選一個。」
雁濯塵艱難出聲道:「我寧死。」
踩在他側臉的力道重了幾分,碎石子割進了他的皮膚里。
季應玄聲音冷沉:「若非顧及流箏,你以為孤不想殺你嗎?」
「流箏……呵呵,流箏!」
觀瀾劍猛然化作風刃掃向季應玄的腿彎,季應玄倒身後退避開劍鋒,雁濯塵趁機從地上爬起來,右手持劍,左手蹭去臉上的血痕。
他劍指季應玄,一字一句道:「恩怨只在你我二人之間,與流箏無關,你若有本事,就來剖我的劍骨,算我代她償還你。」
季應玄冷笑:「我要你的劍骨做什麼,餵狗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