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應玄眼見著流箏帶雁濯塵離開,坍塌的夢境裡,只剩他自己被困鎖劍中。
他的靈力即將被耗盡,意識也逐漸變得沉重,如千斤墜一般壓著他。
他想起不久前雁濯塵質問他的話。
你願意將劍骨贈與流箏,是因為喜歡她,你之所以喜歡她,是因為她待你好。倘若有一天,她不再待你如此,你一定會後悔,重生奪回劍骨的念頭。
彼時季應玄驚愕不能答,如今望著她離開的方向,心中反而有了答案。
雖有遺憾,但他並不後悔。
魔首之心靈力耗盡,劍刃飛快被夢境熔解,緊接著是劍柄上的玉墜、表面的金漆。
眼前朦朧的血色漸漸變淡,突然,虛空里墜下來一道玉白色的身影。
流箏的裙角被炎氣烘得無火自燃,髮膚滾燙,但她仿佛沒有知覺,反而伸手握住了即將熔化的劍柄。
「你瘋了嗎!」
聽見她掌心皮膚滋啦作響的聲音,季應玄歸於平靜的心裡陡然掀起波瀾:「雁濯塵這個廢物東西,他為什麼不攔住你!」
流箏急得幾乎跳腳:「你能不能先閉嘴!」
她雙手握住劍柄,踩在姒廡的屍體上借力,可是熔化的劍刃已與姒廡的屍骨融在了一起,怎麼也無法拔出。
迫不得已,流箏只能放棄拔劍,轉而去摳劍柄上的紅寶石。
用續弦膠固定在劍柄上的寶石,並非尋常力氣可以摳下來,流箏掀折了指甲,那寶石卻巋然不動,她心裡幾近絕望,顧不得起火的衣裳,竟有種要與這劍柄同歸於盡的架勢。
「雁流箏,你別犯蠢了。」
季應玄比她還心急:「雁濯塵還未來得及告訴你是不是,我認識你、接近你皆是別有目的,你若是救我出去,我一定會殺了雁濯塵,勸你聰明些,現在趕快滾!」
流箏手中的力道只一頓,仍不肯鬆手,指縫裡滲出鮮紅的血,沿著劍柄向下滴落。
她說:「若是能出去,到時再論你們的恩怨,若是出不去……應玄,你這樣說氣不走我,只會令我傷心。」
季應玄沒了聲音,不知是啞口無言,還是被她氣昏了過去。
流箏的血滴在鑲嵌紅寶石的續弦膠上,續弦膠竟然開始融化。流箏看到了希望,幾乎喜極而泣,將手腕在殘存的劍柄上一抹,使更多的血流到續弦膠上。
她險些忘了,這是神女的身體,她的血同樣靈力深厚,具有神性。
在夢境坍塌的最後一刻,紅寶石終於被撬了下來,流箏用血淋淋的手掌將他攏住,縱身向出口的地方飛去。
夢境在她身後坍塌,無盡虛空如咆哮的風獸緊緊追在身後,狂吸猛吞,形成了巨大的旋渦,想要將她吸進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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