轎輦中人得意道:「難道只許你騙我十八載,趁我病重要廢了我,不許我也騙你一回嗎?」
他起身走下轎輦,長袍遮著他的嶙峋瘦骨,他抬腳踩在老皇帝的側臉上,腳下一碾,即是一片血肉模糊。
他對老皇帝說道:「也許你還不清楚,吾道號蓮生,世外之人見了吾,要恭恭敬敬稱一聲真君。並非是你擇吾立為太子,而是吾擇你立為皇帝,吾能立你,同樣也能廢你……你瞧瞧,你瞧瞧,你這副愚蠢的樣子,大概還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吾吧?」
「你忌恨吾得臣民愛重,一向想要廢吾另立,凡人眼皮淺,愛爭這方寸的權勢,吾可以理解,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,派人推了城外的神女廟——你敢推我師姐的廟,才是真的活膩歪了。」
城外的太羲神女廟……老皇帝想起來了。
民間拜財神、拜灶神、拜武神,曾經也供奉過一位太羲神女,據說她數千年前因救世而隕落。隕落的神女無法給凡人帶來任何好處,當感激之情殆盡,各地的神女廟逐漸冷落破敗。
鄞州城外也有一座神女廟,老皇帝年輕時就想將其推倒,為自己立生祠,不料皇后遭歹人劫持,於神女廟中獲救,受神女娘娘保佑,誕下了皇太子蕭似無。
皇太子常來神女廟祭拜,近兩年拜訪得愈發頻繁,去年從神女廟中消失,數月後歸來,儼然已是一副痴傻的模樣。
老皇帝趁機奪回東宮權柄,推倒了神女廟,為自己建了一座生祠。
「近來受你監視和折磨的那個傀儡,是你的殷王好兒子,而吾頂替了殷王的身份,來毀掉屬於你的一切。」
老皇帝的脖子被踩斷之前,聽清了他說的最後一句話:「立生祠?吾要讓你魂飛魄散,連輪迴都入不了。」
與此同時,東宮太子府中,季應玄拂袖收攏業火,將病榻上的「蕭似無」拽起身。
只見那「蕭似無」雙目無神,喘息微弱,似堪堪吊著一口氣,隨時都可能斷絕。
「原來是將生人魂魄拘住,做了具活傀儡。」
一線紅蓮靈力穿進傀儡的靈府,傀儡的眼珠動了動,瞬間蓄滿了眼淚。
季應玄問他:「你不是太子,你是殷王?」
傀儡點點頭,眼淚落下。
「原來如此。」季應玄說。
怪不得他讓祝仲遠監視皇城的動向,祝仲遠說皇太子閉府養病,從未露面,更不曾與妖物交遊,原來是使了一記金蟬脫殼,捏了個病怏怏的模子,把殷王的生魂拘了進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