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應玄落在她鬢邊的手指幾不可見地一頓:「我沒有。」
「要報仇的是你,要在一起的是你,要拋下我的也是你……季應玄,你當我是個什麼東西,靠你施恩活著的人偶娃娃嗎?」
季應玄的手指抵在她唇邊,止住了她更多傷人心的話,聲音涼而輕,仿佛觸地即融的霰雪:「流箏,你不該這樣想我。」
流箏冷笑:「我只該受你的矇騙。」
十五夜劍骨對她的影響尚未完全褪去,她每說一句話,就要停下默默緩氣,溫熱的氣息令她的面容更加鮮艷,像一支拒霜傲雪,也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崖之花。
季應玄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悄悄豎著耳朵的宜楣,將流箏攔腰抱起,朝她落腳休憩的屋舍走去。
機括燈應腳步聲亮起,素雅的青紗帳落下罩住床榻,季應玄俯身親吻她,流箏沒有拒絕,也沒有應和,只是木然地面對著他。
直到他感覺到流箏仍然在閉氣,故意要讓體內靈力紊亂,胡亂衝撞丹田。
季應玄臉色有些難看:「你有什麼不痛快,過了今夜再說,不要任性地折磨自己的身體。」
流箏說:「我只身上的劍骨是你的,至於我要死還是要活,與你有什麼關係?」
她從來沒有用這樣冷漠的語氣,對季應玄說過這樣絕情的話,以至於令他忽略了,太羲宮捧在掌心裡養大的大小姐,雖然性子好,萬一動怒也有股不管不顧的絕情勁兒。
劍骨的折磨與她紊亂的氣息交織著折磨她,她的確很難受,唇色泛白,額析冷汗。
季應玄同樣又氣又急,骨節攥著她的雙肩,漸漸攏緊又緩緩鬆弛。
倏然卻笑了,似嘲似冷。
他說:「我時常不知該如何待你,怕你痛苦,怕你難過,費盡心思,結果到頭來,既沒有討你的歡心,也未能如願使你更舒心。既然如此……」
他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,緊緊擁住流箏,在她耳邊嘆息道:「既然如此,我答應你,遂你的心意,再不會一聲不響地丟開你,不會躲著你,不會……顧惜你。」
流箏一時沒想明白何為顧惜,但她更在乎的是季應玄的妥協和承諾。
「你說真的?」
「要我起誓麼。」
流箏提在心裡的一口氣終於順過來,靠在他的肩頭,慢慢回擁著他,心裡湧上失而復得的滿足感。
此時的她並不知道,這將會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。
***
借劍骨的靈力鎮滅業火,是治標不治本的緩兵之計。
蓮生真君雖死,但地底業火上涌的趨勢並未減緩,隨時會從地表的薄弱處噴薄,沿著山勢與河道向周圍蔓延。
為了鎮滅業火,流箏奔波各處,席不暇暖,可她沒有無窮的精力與分身,越來越難以支應這四面楚歌的情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