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箏微愣:「你怎麼了……可有哪裡覺得不舒服?」
這瞬息的緊張蓋過了她悟透劍法的喜悅,而季應玄握住她的手, 順勢倚在她身上,聲音散漫道:「無妨,只是做了個夢。你方才說, 悟到了什麼?」
仔細檢查過他周身無異,流箏懸起的心才慢慢落下。
她說:「我好像悟到了神女劍法的靈之所在, 神女劍法共有七七四十九式,對應人的七情,每七式落下,即斬斷一情,憂怖崖處斷的是懼,周坨山處斷的是怒,太羲宮處斷的是欲……」
東西兩境曾有許多神女遺蹟,都曾是神女劍落下的地方。
「所以太羲神女並非是先練成劍法,然後將業火鎮壓於地表千尺下,而是每七式便自斷一情,抽取她的一部分生命力用以鎮壓業火,所以在第四十九式完成的那一刻,也就是她生命耗盡、身化為止善山的那一刻,她才真正練成神女劍法。」
流箏頓了頓,聲音里暗含幾不可聞的輕顫:「所以神女劍法……其實是太羲神女的命招,它貴不在招式,而在於……舍我斷情。」
季應玄沉默聽罷,半晌開口問她:「即便如此,你還是會效仿神女,對嗎?」
流箏黯然神傷,卻依然含淚點頭。
她說:「太羲宮繼傳神女遺願,父兄皆亡故,如今只有我……」
季應玄卻不似她那般悲切,反而笑著為她拭去薄淚:「果然如此……無妨,你不必顧念我,我不會怪你,你儘管去便是,我會幫你……處理好身後事。」
流箏想說捨不得他,又怕這句話萬一勾起他的偏執,欲言又止了許久,最後竟然只能道一句:「多謝你。」
季應玄笑如朗月:「不客氣。」
雖然太羲神女的第一劍落在憂怖崖,但流箏並沒有完全與她的痕跡重合,在多番思慮後,季應玄建議她在掣雷城俯鷲宮的姜國塔中揮出第一劍,在太羲宮鎮壓伏火陣的白塔下落下最後一劍。
他解釋說:「姜國塔曾是蓮生真君盤踞過的地方,他曾在此處編制夢境,安置執念,所以此地必然是業火最洶湧、最容易泛濫成災的地方。」
流箏也覺得此話有理,於是兩人準備前往姜國塔。
「這雨總是不停。」流箏站在窗前觀雨許久,突然轉身對季應玄說:「我不喜歡雨天,要麼……要麼就等天氣晴了,咱們再走,好嗎?」
她還是沒有道一句不舍,季應玄闔目靠在貴妃椅中,沒有看見她的神情,只聽見她寥寥低柔的話語,卻忽然笑了。
「你想讓雨什麼時候停呢?」季應玄問她。
沒有等到回答。
這場大雨連綿數日,待一旬後雨過天晴,已是十月深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