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顧火焰的灼傷,想要觸碰季應玄,見他要分出紅蓮來保護她,忙又退回去。
她心里清楚,若是業火衝破季應玄的軀體與神識相融,會有怎樣的後果。她既已承繼神女遺志,不惜以自身性命鎮滅業火,自然在行動之前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,可是未曾想,死亡並非是最艱難的抉擇。
「流箏。」
季應玄望著她,赤金色的瞳孔依然顯出溫柔的神色。
他說:「我生於業火,死於業火,這是我的宿命,我無可爭抗,可我想死在你的劍下,還想最後能……落在你懷裡。」
責任與情感撕扯著流箏的心,季應玄悵然的嘆息割斷了懸在她心口的利刃。
突然,流箏握緊了不悔劍,其用力之深,劍柄的紋路割進了她的掌心,血液沿著劍柄流向劍刃,又緩緩滴落在腳下。
頸後劍骨錚鳴,至冰至寒的靈氣大振,如狂風卷雪過境,與環繞季應玄的業火焰氣相撞,兩股力量瞬間化成實質,發出清脆的咔嚓碎裂聲。
劍起,劍意匯於刃尖,青紫如電。
流箏將不悔劍對準了季應玄,拼盡了所有的狠絕,說:「至少我們要同生共死。」
季應玄忽然笑了,仿佛是心滿意足,又似是不置可否。
不悔劍逼近,一路咔嚓咔嚓破開焰氣形成的罡風,劍尖抵在季應玄心口的那一刻,他不僅沒有抵擋,反而克制著周身紅蓮想要救他的衝動。
他閉上眼睛,先聽見劍刃刺破血肉的聲音,借著聽見流箏的啜泣聲。
很低,卻從未如此傷心過。
哭得他心里也跟著疼。
不悔劍寸寸推進,直到穿胸而過,季應玄感覺到至冰至寒的靈氣從他心□□開,在他體內與業火相撞。
冰寒兩重天,交織著撕扯他的三魂六魄,七經八脈,這種折磨,竟比當年被剖走劍骨、推下業火深淵中難捱千倍百倍。
他已沒有力氣睜開眼睛,被劍意抵著,飛速下墜。
卻有一雙手攏住他,柔軟鹹濕的觸感貼上他的嘴唇,在無窮盡的折磨里,如此輕易地奪走了他的心魄。
流箏伏在他胸口,低聲嘆息道:「應玄,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,就當是一起入睡,好不好?」
「聽說姜國塔能保存夢境,應玄,你想做個怎樣的夢呢?」
她的聲音像一縷輕風,落進他最後的知覺里。
不悔劍帶著兩人向下墜落,劍意破開地表,大地震顫出裂痕,漸寬漸深,似千尺不可見底,要將他們的身形吞沒。
「流箏。」
她以為他睡著了,接近地表之際,卻又聽見他的呼喚,連忙應聲:「我在這兒。」
季應玄說:「我贈你的劍,其名不悔——生離死別皆不悔。」
話音落,他利用體內冰寒交織的氣流,凝聚最後的力氣,突然將毫無防備的流箏推開了一尺左右的距離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