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寧宮燈火如明珠,散著琉璃般的光華。太后拆開信,臉色越來越莫名,最後竟是冷哼一聲,全公公小心翼翼問:「可是發生什麼事了?」
太后將信遞給他,全公公讀了一張,發現和京城近日的謠言有關。有人不知死活,想拉宋家下馬,全公公展了眉頭:「此等小事,娘娘何須憂慮。」
太后似笑非笑:「若只是這樣,本宮自然不會放在心上,你且往下看。」
全公公於是抽出第二張信,讀完最後一個字,心中大駭。
太后目泛寒光,一開口便是冷嘲:「這個謝時鳶,膽大包天,想讓宋家為他鋪路,也不想想自己配嗎。」
全公公汗顏,想到信上寫的字,替謝時鳶捏了把汗。無怪太后發怒,實在是謝時鳶太過荒謬,世人都知道太后與皇帝不和,皇帝一直想找機會對付宋家,他竟提議順水推舟,把宋家送入牢獄,以便自己取得皇上信任。
全公公以為謝時鳶不自量力,太后絕不會考慮,可惜道:「沒想到他也是個不會做事的。」
不想太后卻沒有應答,捏著信細思起來。
如今宋家主事的人便是宋忱之父宋鴻嘉,若真按謝時鳶說的做,只需他去天牢走個過場,過後皇帝為了顏面,定要給補償。宋家豈是一個小小的謠言就能對付得了的,皇帝沾沾自喜,最後只能賠了夫人又折兵,這一步看似是兵招險棋,實則是穩賺不賠的買賣。
拋開謝時鳶的私心,太后其實覺得可行。
雖然這麼想,但她骨子裡十分謹慎,手指敲敲桌子,沉吟不決:「你同謝時鳶稍個話,叫他明天在京郊等本宮。」
全公公不免有些錯愕,他心下一振,憂慮起來:「那謝時鳶可信嗎,您就不怕他別有所圖?」
太后呵笑一聲,氣定神閒,十分篤定的語氣:「他野心都寫在臉上,有什麼好怕的,他總不會傻到跟本,不擔心他有所圖,只怕他不圖。」
全公公想想也是,便應下,轉頭著手安排。
翌日,為了掩人耳目,太后打著去上香的名義風風光光出了皇城。一群人抬著空轎子進入皇寺,太后悄無聲息隨全公公到約定好的地方。
京郊露營的茶棚里,謝時鳶早已清了人,等待多時。
茶棚的桌椅簡陋,上面糊著黑漆漆的油漬,看著就讓人胃裡翻騰,太后嫌惡地皺起眉。全公公拿出準備好的雲紗,折了幾層給她墊好,太后這才勉為其難坐下。
她開門見山:「你近日調查這案子,手裡有多少證據?」
謝時鳶:「前幾日抓到的一個買主,指控了宋大人,另外還有幾張密令,也指向他,這事兒現在沸沸揚揚,有些足夠了。至於翻案……」他頓了剎那,「錢莊掌柜從沒見過宋家人,狐紋貨幣包辦的產業也與宋家毫無干係,那人證背後另有其人,還沒開口。」
倒是準備得充分,太后心動了。北風罡烈如刀,棚頂的茅草飄撒到太后腳邊,她踩著輕輕一碾,問謝時鳶:「你想要什麼?」
謝時鳶面色淺淡,作出無欲無求的姿態:「為娘娘辦事是臣的職責,臣別無所求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