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花輕輕飄著,無差別落在他們頭髮上,肩上。
場面僵持良久,無聲沉默,宋忱腿都蹲麻了,後知後覺感受到寒涼。
找不到再待下去的意義,他站了起來,努力忽視心上的怪異,對連末說:「回吧。」
主僕二人離去,院子驟然空曠下來,四處悄無聲息,謝時鳶緩緩向鐵柵靠去,手指艱難地伸出去,摟了摟散落的殘羹剩飯,混著雪水塞進嘴裡。
沒有人知道他方才面對宋忱時,有多想衝出牢籠報仇雪恨,可是他不能。他如今連站起來的能力都沒有,哪怕被放出去,也只能狼狽地匍匐在仇人腳下,任人擺布。所以他沒有對上宋忱審視的目光,他怕自己忍不住。
謝時鳶麻木地吞咽著,死多容易,活著才是最難的,不知道下一頓飯什麼時候才會來,也不知道還要熬多久,他還想再見母親一面……
不知不覺,雪停了,天色也越來越晚,氣溫驟降,比白日更難熬。膝蓋隱隱作痛,謝時鳶費力扯著衣服,單薄的囚衣擋不住朔風,露出他消瘦的身軀,謝時鳶把額頭貼近手背。
燒得滾燙,鼻息也燙,腦袋很疼,謝時鳶閉著眼睛,靠在籠子上一動不動。
「嘩——」
一盆涼水從天而降。
「別裝死了,叛賊快醒醒!」
謝時鳶被凍醒,那盆水半點沒浪費,他身上已經濕透了,衣服緊貼著皮膚。一個面容倨傲的少年俯瞰著他,眼神刻薄極了,謝時鳶面無表情地回視他。
見他這樣子,連生捂著鼻子後退一步,滿臉嫌棄:「礙眼,真不知道為什麼要帶你回來。」
說完去看謝時鳶,卻被他幽暗的眼神嚇了一跳,那目光陰森森的,像看不見底的深潭,一不留神就會把人吞進去,攪得屍骨無存。連生覺得被冒犯了,憤怒道:「敢這樣看著我,眼睛不想要了嗎!」
謝時鳶意興闌珊,移開了目光。這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找麻煩了,想必是又在哪裡受了氣。只不過是一條落井下石的狗,還犯不上他費心。
欺負人最痛快的就是看對方卑微悽慘的樣子,連生沒得到滿足,一邊羞辱一邊刺激他:「謝家人又死了幾個,你不知道,刑場都被血染紅了,你們一家的亂臣賊子,就剩你在這苟延殘喘!要我說啊,不如早點死了算了,免得禍害府里。」
謝時鳶由著他亂咬人,一言不發。自從被關在籠子裡,他對外界一無所知,要說這人唯一的用處,就是能給他帶來謝家的消息,他聽著連生話里的幸災樂禍,周身氣息越發低沉。
謝時鳶不傻,連生為了發泄,說的話有時候添油加醋,有時缺斤少兩,不知幾分真幾分假,他自然不會全信。只能根據對方的態度大致判斷外面什麼情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