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起來,宋昌得到的並不是最多的,最多的是宋忱,因為宋忱有一半是宋萱帶大的,宋萱在宋鴻嘉不在的時間裡,充當了很多父親的角色,他們兩人總要更親些。
但宋萱給他的錢都被他放在父親那裡了,他沒想著用二哥的錢呢。
今年宋萱在江南一帶,好久沒回來,宋昌估計又沒錢了,天天念叨二哥。宋忱臉輕輕皺著,眼底不自覺流露出思念。
謝慈趁這個空擋,著急想離開。
宋忱讓他回了。
……
謝慈那天雖然拿到錢了,但他不想再過惶恐不安的日子,宋忱有足夠的銀子,確不肯一次給他,非要他每天上門,明擺著就是在釣他,要他主動上鉤。
宋忱現在對他有興趣還好,可自己一直不識抬舉,再濃厚的興趣也會消褪,那時候他就徹底完了。
想到謝時鳶那張挑不出半點瑕疵的面孔,謝慈臉上的肉抖了抖,他必須趕緊拿到所有錢。
謝慈心一橫,把自己壓箱底的衣服翻出來,特意熏上暖香,模仿世子的味道,然後又在自己身上左右搗鼓,可惜值錢的飾品都被他賣了,實在拿不出什麼。
面前一堆破銅爛鐵,謝慈面露猙獰,一拳狠狠打在柱子上。
明明都死了,怎麼又活回來,為什麼會變,為什麼一切都變了……
他咬破自己的舌頭,咽下嘴裡的血腥味,在屋裡喝得爛醉才去找宋忱。
月光被凍在雪花里,簌簌落著,風雲都冷,燈籠斑斑點點,連成一條星河,從外面的長廊蔓延到聽雪閣。
一個人影跌跌撞撞走來。
宋忱窩在軟榻上,光潔的小臉埋在柔軟的大貂中,脖子捂得發紅,手裡攥著一張宣紙,是謝時鳶前兩天寫的,千山先生字跡的臨摹。
宋忱把宣紙放在肚子上,蔫蔫的。
那天他在練書法,謝時鳶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,靜悄悄在他身邊磨墨。宋忱偏頭看見他的時候愣得忘了動作,筆尖沾好的墨滴在紙上,快要寫好的字跡就這樣毀掉了。
宋忱本來沒覺得不高興,但謝時鳶先給他道了歉,慢條斯理地說幫他重新寫一副,抓著他的手寫完的。
宋忱當時極其不自在,後背像貼上沒有溫度的雕像,又像是纏人的毒蛇,謝時鳶的鼻息都吐在他頭頂,整個人都困在他的掌控里,密不透風,根本無處可逃。
謝時鳶沒有感覺,他寫完了,宋忱一看,這樣也寫得比他好。他誇了謝時鳶一句,仰頭與他對視,謝時鳶沒說什麼,放開他,只留下那張宣紙。
這樣的場景在外人看來是十分恩愛的,但他透過謝時鳶的眼,看到了深埋在底下的陰影。他拿捏不住謝時鳶的心思,拿著宣紙看了好幾天,沒什麼頭緒。
正對他的門突然打開,刮進來的風像找到孩子的搖籃,裹著那張宣紙飄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