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趕到時,謝盈新還在和奶娘做鬥爭,他脖子裡全是吐出來的藥汁,把白嫩的皮膚染得黑乎乎的,小肚兜也浸濕了,額頭燒得通紅,都這樣了,兩隻肉手還推搡著,又嚎又哭。
奶娘被磨得滿頭大汗,不知道該怎麼辦。謝時鳶也在,但他既看不見,又沒有哄孩子的經驗,只能幹站著,下顎線崩得緊緊的,冷冽懾人,難免嚇到孩子。
宋忱把謝盈新抱過來,輕聲哄了哄,謝盈新哭鬧抗拒的動作慢慢變小了,但還是不願意喝藥。
那碗藥像墨汁一樣,光看著就覺得苦。
宋忱從兜里掏出一小塊糖,在謝盈新嘴邊一抹,他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,呆呆盯著宋忱,用舌頭舔了舔嘴巴。
嘗到甜頭,謝盈新哭聲停了,主動張開嘴巴,宋忱趁機舀起半勺藥餵下去。
謝盈新尚在襁褓中,大概感覺也不靈敏,咽下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苦還是甜,不再反抗了,宋忱將著餵完了剩下的半碗藥。
他鬆了口氣,輕輕搖晃著這個小傢伙。
不知是他哭累了,還是藥物開始起效,沒一會兒他就閉上了眼皮,宋忱輕手輕腳把他放回搖車裡。
怕吵醒他,宋忱和謝時鳶去到外面,這才問:「怎麼就發燒了,是衣服穿少了,吹了冷風?」
謝時鳶語氣硬邦邦的:「我怕他冷,給他裹了兩層毯子。」
宋忱想了想:「盈新太小了,不能老是出去,等他再長大一點就好了。」
謝時鳶沒說話。
宋忱朝房門看了兩眼,還是放不下心:「要不讓觀雪哥來看看吧。」
謝時鳶聽著這個稱呼頓了頓,袖口下的指尖不知怎地一抽,然後才道:「他今日不在。」
「他現在回來了。」宋忱沒發現他的變化。
謝時鳶眉頭一拉:「你怎麼知道,你今晚和他在一起?」
宋忱含糊道:「嗯……在外面碰見他們了,觀雪哥和蘭楚堯一起出去的。」
謝時鳶沉默片刻,不知在想什麼,然後很意外地否定了他的提議:「天晚了,不宜再打擾他,給盈新看病的是雲老,不會有問題。」
雲醫師啊,宋忱回想起他那顫顫巍巍的雙手,欲言又止。
謝時鳶視若無睹,抬腳就走。
他現在已經習慣了蒙眼走路,就像看得見一樣,甚至比常人走得還快,沒一會兒就到長廊轉角了。
宋忱撓了撓腦袋,謝時鳶這幾天老是一言不合就走,這次不知道又怎麼了。
他正想著要不要跟上去,這個時候,謝時鳶好像停了一下,身子微微朝這邊一側,步子放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