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忱沒攔著。
連末動作很快,不一會兒就回來了,宋忱用眼神詢問,他點了點頭:「我去確認了,確實是這樣。」
劉公公淡淡一笑:「侍君現在可以服下了吧。」
宋忱動了,他只當那藥物和以前吃的一樣,吃下去沒什麼太大的反應。
劉公公俯了俯身:「洒家告退。」
宋忱目光收了回來,面上沒什麼情緒。
他不知道,服藥後白日裡不會有變化,那顆藥的藥效直到晚上才發揮出作用。夜裡,留春宮悄然一片,只有床上睡著的人的一點聲息。
很快,他的呼吸亂了。
宋忱沒有清醒,他不知夢到什麼,眉心緊緊擰巴起來,頸窩裡都是汗,長發也被打濕了,手指絞著被子,難受極了。
想醒,但是怎麼也醒不過來……
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盤旋在腦子裡,像被堵塞已久的河流突然打通經脈,暢通流向四方。
掙扎無聲也無用。
世界好像扭曲了,夢裡有刀光劍影,有陰暗潮濕的地牢,有許多陌生的面孔,還有長階上一地的血水,那是大雪被一個人身體裡流出來鮮血融化形成的。
——「謝時鳶!」
一個人嘶吼的聲音響起,宋忱身上乾淨得像雲彩,卻大步大步狂奔過去,撲跪在謝時鳶身邊,混身沾滿了血跡。
他含淚掃了眼對方千瘡百孔的身體,抖著手去探查對方的鼻息,卻沒有感受到哪怕一絲波動。
謝時鳶的血幾乎流幹了,他在慢慢變冷。
年輕的小公子沒見過人這麼悽慘地死去,他的眼淚大滴大滴落著,嘶聲質問道:「為什麼會這樣,為什麼,為什麼還要殺他?」
侍衛刀尖上流著血,他看著二人,笑了一聲:「太后說這賤奴不聽話,她替你處理了,順便讓你欣賞一副千梅圖,希望小郎君喜歡。」
宋忱喉嚨深處泛起腥甜。
儘管他再噁心再生氣,木已成舟,沒有半點用了。
宋忱盯著慈寧宮深處,慢慢闔上謝時鳶的雙眸:「別怕,我來帶你回家。」
……
宋忱推開木門,去看臥在石床上的婦人。
獄卒跟他說婦人命不久矣。
她在牢里消瘦了很多,前個月又過了場鬼門關,沒有得到好的修養,本就是強弩之末,不知從哪裡聽得了宮裡的消息,整個人瞬間衰敗下去。
宋忱跟她說了些話,發現她確實油盡燈枯了。
他難受得哽咽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