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忱猛地抬首。
宋鴻嘉拍拍他的手,也不知道是安慰他,還是安慰自己:「沒什麼大不了,為父這大半輩子都在朝堂上度過,官至宰相,從前頭上有個太后,現在有個陛下,除此之外,倒真是萬人之上。這條路沒什麼可走的了,如今我一把歲數,該享享清福了。」
宋鴻嘉與宋家大伯父不一樣,宋忱知道他喜歡官場,從前再累再苦,他也從來沒有喊過,辭官什麼的,更是絕口不提。
哪裡像他說得那麼灑脫啊。
宋忱熱了眼眶,沉默半晌。
「好了好了,你給萱兒回個信,讓他不用回來,也別記掛著。為父累了,想休息一會兒,你回去吧。」
宋忱張了張口,卻什麼也沒說,最終只是聽話起身,行至門口時,宋鴻嘉又突然叫住了他:「對了忱兒。」
宋忱抹了把眼睛,急忙回首:「怎麼了父親。」
「我們不日就要搬離京城,這段日子裡 ,你有什麼要做的,趕緊去吧。」宋鴻嘉道。
宋忱有些驚愕:「這麼快就要搬走,父親你的傷都沒好!」
宋鴻嘉只道:「我帶著聖旨出宮,陛下留的時間不多。」
宋忱心裡越發沉重,他拖著腳步關門離去。
宋鴻嘉翻了個身,在黑暗中睜開一條眼縫。他因為宋忱的婚事,看似與謝時鳶水火不容,但謝宋兩家不必交惡,從前沒有,以後更不能有。
薛霽卿什麼都想好了,哪有這麼稱心如意的?
他有預感,兩家的命運,會和這兩個孩子緊密相關。
且看造化吧。
……
自打宋鴻嘉告訴他要回鄉後,宋忱注意到府里的人開始動了起來,管家差不多已經張羅著要搬東西了。
所剩時日已然不多。
宋忱忽地打開房門,刺目的日光照進來,他捂了捂眼,悶在府中兩三日,今日總算決定好要出去。
吐了口氣,宋忱坐上車。
路還沒走到侯府的一半,手心已經出汗了。
覺得走的慢,又怕到的太快,坐在車上的一分一秒都讓他煎熬,宋忱緊緊拽著衣角,坐立難安。
熬著熬著,侯府到了。
宋忱靜默了兩秒,毅然決然下車。
門口守著兩個護衛,不認識宋忱也認識宋府的車馬,但宋忱讓他們向府上通報一聲的時候,沒人做。
宋忱想直接進去,被攔住了。兩個長戟橫在他眼前,護衛冷冷道:「未經主子命令不得入內。」
宋忱忍了忍,又重複一遍:「我是宋府三公子——宋忱,有事前來拜訪廷尉大人,勞煩你們幫我通報一聲。」
護衛不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