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兒子不敢。」裴羈上前行禮,「公務繁忙,明日就得返回魏州,是以遲了幾天。母親一向安好?」
「我很好。」杜若儀細細打量著他,「瘦了,聽說那邊荒涼寒冷,你可還習慣?」
「與長安風物相差無多,都還習慣。」裴羈道。
裴則已經忍不住插嘴道:「你明天就走?怎麼這麼著急?」
「公務在身,耽擱不得。」哪有什麼公事。去魏州是因她,回長安是因她,如今再走,亦是因她。
「七娘出去玩吧,我有話跟你哥哥說。」杜若儀道。
裴則知道是要說他的親事,向裴羈眨眨眼,笑著離開了,杜若儀屏退下人:「聽說你去弔唁崔瑾了?」
裴羈垂目:「是。」
半晌,聽見杜若儀冷笑一聲:「你父親倒是多情。」
她極少有這等情感外露的時候,便是當初被迫和離也都辦得痛快體面,裴羈抬眼,杜若儀已恢復了平素的端莊:「你以後休要再理會這些事,於你有百害而無一利。」
他又怎麼會不知道。然而知道與做到,他今日才知並不是一回事。裴羈道:「兒子記下了。」
「我給你相看了一門親事,禮部王尚書家的六娘,母族乃是隴西李氏。」杜若儀道,「六娘知書達理,聰慧穩重,心性與品行都是上佳,將來必能為你賢內助。」
出身,心性,品行,這三樣,蘇櫻一樣都不占。裴羈垂目:「須得問問父親的意思。」
「問過了,他同意。他很清楚什麼樣的女子適合為妻。」杜若儀眼中一閃而逝嘲諷的笑,「若是你願意,把歸程推後幾天,見一見吧。」
裴羈沉默地聽著。
他同樣清楚什麼樣的女子適合為妻。可他此時,反反覆覆想著的,卻是那個一無是處的女子。
不知什麼時候,她已成了他的心魔。
第09章
心魔如何可破?裴羈沒有經驗。
他習慣於一切都在掌控,科舉,入仕,朝堂,遊刃有餘,絕無偏差,即便當初因為裴道純的醜聞連累他也飽受非議,他亦很快掌控住局勢,將一切拉回正軌。直到遇見蘇櫻。
直到她喚著哥哥,吻了他。直到他離開一年有餘,到此時不得不確認,之前的努力都是徒勞。
他生平第一次失去了掌控。他厭惡這種感覺。
「你怎麼說?」聽見杜若儀的追問。
裴羈回過神來,頓了頓:「聽從母親安排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