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妒忌嗎。陌生,可恥,他牢牢把控的人生里,從不曾體驗過的情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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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姐姐,」盧崇信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,腦袋裡嗡鳴著,聽不見聲,看不見人,全世界就只剩下一個她,「那麼,我就去殺了他。」
鬆開韁繩握住她,十指相扣,她柔軟的手帶著幽香,沒有一絲間隙地在他手心裡,餘光瞥見盧元禮沖了上來,盧崇信急急鬆開蘇櫻,呼哨一聲。
坊牆後應聲躍出幾個黑衣人,上前攔住盧元禮,盧崇信拔劍加入,又回頭叮囑蘇櫻:「姐姐先躲躲,等我。」
脖頸上一涼,盧元禮的刀鋒近在咫尺,盧崇信堪堪躲開,聽見急促的馬蹄聲,看見青驄馬飛馳的背影,她走了,在他與盧元禮性命搏殺的時候,丟下他,走了。
夜幕已經完全降下來了,黑漆漆的找不到方向,盧崇信喃喃的:「姐姐。」
「賤奴!」盧元禮一刀劈來,「也不撒泡尿照照,你也配!」
躲閃不及,正正劈在前胸,盧崇信掙扎著倒下。賤奴,他們都是這麼叫他的,打他的時候。只有她不曾。她會喚他的名字,會給他包紮傷口,還會在黃昏落雨的時候,輕聲細語跟他說話。
這世上只有她肯對他好,可她如今,不要他了。
蘇櫻催馬狂奔,越過群賢坊,越過西市。長安城的街道橫平豎直,連個能躲避的岔路都少,不知盧崇信能拖住盧元禮多久,不知葉兒此時,又到了哪裡。
前面道上驀地亮起燈火,一簇人馬持杖而來,蘇櫻認出是巡夜的街使,揚聲叫道:「使君救我!」
聲音嬌細,在暗夜裡聽來分外悅耳,街使急急抬頭,見一個胡女騎著馬飛奔而來,燈火照出她平庸的容貌,卻是糟蹋了一把好嗓子。吩咐道:「拿住她。」
幾個武侯上前拿人,蘇櫻急急說道:「勝業坊崔郎中府,有勞諸位……」
「慢著!」身後一聲高喝,盧元禮催馬而來,老遠便高高舉起魚符,「右金吾衛將軍盧元禮,她是我家逃奴,我來拿!」
「我不是,」蘇櫻忙從袖中取出過所,映著燈火明晃晃地照著,「我是水部郎中崔琚的甥女蘇櫻,今日出城還鄉,橫遭盧元禮阻攔,乞請使君送我回家,我舅父定當重謝!」
過所上字跡清楚,寫著蘇櫻名姓,街使沒聽過水部郎中崔琚,但盧元禮,長安城誰不知道他?蠻橫跋扈,豈是講道理的人?雖不知道他與這個胡女有什麼糾葛,但一個小小街使,有幾個腦袋敢管他的事?當下使了個眼色,幾個武侯會意,轉身往另個方向走去,就好像根本不曾看見過一般。
「好妹妹,」盧元禮大笑起來,「這下你該死心了吧?」
話音未落,青驄馬一躍而起,向著暗處疾馳而去。這不聽話的貓兒,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。盧元禮催馬趕上,按著鞍橋一躍跳到蘇櫻身後,胳膊一伸,將人緊緊摟在懷裡:「還想往哪兒逃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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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羈冰冷目光,落在盧元禮摟抱蘇櫻的右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