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櫻難以抑制地發著抖,他原來,有這麼多折磨人的手段。
裴羈很快剪完一隻手,換了另一隻。
葉兒跑了,她不可能知道,這所囚籠滴水不漏,她不可能聯絡到外界。葉兒跑不遠,多半是要去劍南找竇晏平,他派去攔截竇約的人去的也是那個方向,一兩天內,必定能抓回來。
她的放肆,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。她現在發著抖,手心裡出了汗,連目光都不敢跟他相觸,她是怕他的,這就夠了,懲罰無謂多重,有效果就好。
咔嚓,又一根指甲齊根剪斷,裴羈低著頭,聽見她低低的聲音:「哥哥,桑葉飲我喝不慣。」
握著剪刀的手微微一頓,裴羈抬眼,她側著臉沒有看他,尖尖瘦瘦,白瓷一樣的下巴。裴羈捏緊手指,咔嚓一聲,再剪下一根指甲。
沒了指甲,她便是再想,也沒法子在他身上留下痕跡,至於她動不動就要咬人的嘴,他會看好了,不會再給她任何機會。
「沒有桑葉飲,我吃不下飯。」蘇櫻低低的,又道。
必須說點什麼,將這咔嚓的聲響壓下去,不然這一聲一聲,直讓人頭皮發麻,讓人覺得他馬上就會將她整個手指都剪下來。
裴羈捏著她細細的手指,停了一下。
他知道她沒怎麼吃飯,剛來時他已經問過了,今天廚房給她做了桑葉飲,她喝了一口就說味道不對,連帶著午飯也不肯吃,侍從不敢怠慢,將大半個長安城跑了一遍,市面上所有售賣的桑葉飲全都買來給她,她也只是隨便抿一口,依舊說味道不對,晚餐便也沒怎么正經吃。
他知道她必定又在盤算什麼,既然猜不出原因,那就不如等她自己提起。剪刀張開,合上,咔嚓一聲,又一根指甲齊根斷在手裡。
蘇櫻縮了一下,連忙回頭一看,手指是完好的,並沒有損傷,他忽地抬眼,探究的目光向她臉上一望,蘇櫻急急轉開臉。
裴羈已經看見了,她眸中一閃而逝的驚恐,這個放肆大膽的小娘子,竟然害怕別人給她剪指甲。覺得意外,又有一種極淡的,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憐惜的情緒,只剩下兩個不曾剪了,慢條斯理,將手指捏住,張著剪刀,久久打量。
像懸在頭上的刀,遲遲不肯落下,蘇櫻極力平穩著呼吸,他遲遲還是不落刀,在漫長的等待中極力尋找話題,打破寂靜:「從前在家裡,都是葉兒給我做桑葉飲。」
咔嚓,裴羈穩穩落剪,無名指上修得尖尖的指甲齊根斷開,裴羈伸手,指腹摸了摸尚且粗糙的斷截面:「需得磨一下。」
讓葉兒給她做桑葉飲,趁機透露自己的下落,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。她果然不知道葉兒已經跑了。
捏住最後一根小指,摩挲著,剪刀的鋒刃高懸,只是不落下來,她果然沉不住氣,用力掙了一下沒能掙脫,伸手在他腿上,輕輕撓著又道:「天氣一熱就不想吃飯,需得有桑葉飲喝著才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