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應穆,她竟無人可以商量,可求助於應穆,又要暴露裴羈的私隱。她總還抱著一絲希望,盼著一切都是她弄錯了,裴羈跟蘇櫻根本沒有關係。
直到裴羈從郡王府出來,她遠遠跟著,他繞了幾圈走得不見蹤影,她到處找不到,正焦急時一抬頭,看見遠處院牆內高高飛起的鞦韆,鞦韆上的蘇櫻,院牆外正催馬奔去的裴羈。
他們竟然真的,在一起。裴則失望著,憤怒著,找不到出口,將一切怒火對準蘇櫻:「你走,滾開!休要再纏著我阿兄!」
憤怒與屈辱的感覺此時已經不像方才那麼難忍,說到底,裴則只不過是個被保護得太好的少女,她當初不也很是羨慕裴則能有這般幸運嗎?蘇櫻淡淡道:「假如能走,我豈肯困在此地。」
「什麼?」裴則瞪著淚汪汪一雙眼,「誰困你了?」
「裴則!」身後裴羈疾步追來,「回家去。」
「我不回!」裴則滾滾落著淚,胡亂拿袖子一抹,「你為什麼跟她在一起?她跟你什麼關係?你整天不回家,是不是在她這裡?」
裴羈抬眉:「不是你該過問的事。」
「我為什麼不該過問?是不是你心虛,你也知道這麼做很噁心?」裴則看見他咽喉旁的咬痕,那麼刺眼,還有他的手,手背上全是血痕,他們到底都做了什麼?端肅如裴羈,怎麼能讓蘇櫻對他這般放肆!抓住他的手,「是她抓的吧?她還咬你?你到底要怎樣!」
要怎樣?如果他知道答案,裴則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。裴羈拉開她,喚過侍婢:「送娘子回府。」
「我不回!」裴則徹底被激怒。
兄妹多年,裴羈對她一直耐心包容,像近來這樣冷淡迴避的態度還是生平頭一回。他變了,他不會無緣無這樣對她,必定是蘇櫻挑撥的,先前在裴家時,蘇櫻就千方百計接近他,口口聲聲喊著阿兄,她算什麼,憑什麼來搶她的哥哥!回頭,蘇櫻還不曾走遠,神色冷淡地看著這邊,裴則恨恨一指,轉頭問裴羈:「是不是她勾引你?」
到這時候,拼命想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,拼命想找到任何一丁點證據,證明錯不在裴羈。畢竟,那是崔瑾的女兒,拆散他們一家,讓他們兄妹淪為笑柄的罪魁禍首,那是他們的仇人,裴羈怎麼可能跟仇人的女兒有什麼?「一定是她勾引你!」
蘇櫻停住步子,屈辱不平湧上來,又被壓下去。她已經習慣了,有那樣的母親,有那樣的經歷,一旦發生了什麼,誰都會頭一個來指責她。裴則,裴氏與杜氏的掌上明珠,裴羈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妹妹,父母和離就算是她一生中最大的苦難了,又怎麼指望裴則能夠體會她的苦楚。
邁步要走,突然聽見裴羈無比清晰的回答:「不是。」
蘇櫻怔了下,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,看見他神色平靜的臉,他慢慢說道:「如你所見,是我關著她。」
蘇櫻怔怔站著,心裡湧出複雜難言的情緒。他長身玉立,蕭蕭肅肅,如山巔雪,松下風,讓她恍惚想起初見時令她仰望敬畏的裴羈,但,也許並非他光明磊落,他只是太篤定自己能夠掌控一切,不屑於否認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