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則出嫁是郡王娶正妃的規格,輿馬鼓樂都有定規,儀仗的人數規格亦是規定好的,不能缺少,張用、吳藏幾個跟著他多年,眼界能力都是拔尖,有他們頂上,自然不會出錯。只是張用要在蘇櫻那邊留守,彭成又是張用得力的副手。裴羈有些意外,但婚事無數瑣碎,這也不是頭一件意外之事,叫過吳藏:「你去叫上張用和彭成,直接過去郡王府聽命。」
裴道純鬆一口氣,事發突然,他急切之間全想不出人,要不是裴則提醒了張用幾個,今天還真要出岔子了。忙道:「我去給郡王府回話,你去看看你妹妹收拾得怎麼樣了。」
裴羈來到內院,隔著窗看見喜娘、妝娘在旁候著,裴則洗漱完了正在吃飯。那日裴則闖過敦義坊後他幾次追問,裴則始終只說是自己找到的,但裴羈哪裡肯信?他很疑心是應穆在暗中相助,也很懷疑應穆的意圖,此時望著緊張又歡喜的裴則,更覺得滿心都是不舍,擔憂。
「阿兄來了,」裴則已經看見了他,「陪我一道吃吧。」
裴羈頓了頓,本不想吃,又想到今後兄妹倆恐怕再沒有機會一道用早飯,進門在她對面坐下,夾了她素日喜歡的春筍送過去:「吃吧。」
裴則也給他夾菜,眼圈紅紅的不怎麼說話,裴羈看著她吃了一碗燕窩粥,一個豆沙餡饅首,喜娘上前阻攔道:「今日可不能多吃呢,一整天時間新婦都得讓人觀瞻,吃多了不方便。」
裴羈知道,這是怕吃多了想要如廁,既不好看,又容易弄花妝面,沾染衣裳。但這頓飯,是裴則出閣前在家中的最後一頓了。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,淡淡道:「吃吧。」
他發了話,喜娘也不敢再攔,裴則又吃了幾個果子,侍婢服侍著漱了齒,跟著便是梳妝上頭,裴羈正要回避,裴則急急叫住:「阿兄別走!我有點怕,你在外面等著我吧。」
裴羈點點頭,來到外間坐下,裡面有條不紊,妝娘梳頭化妝,喜娘低聲說著諸般注意事項,一切都在計劃中,可不知怎的,突然就有些心神不寧。
總覺得有什麼事,極重要的事,必須要辦的事,他給忘了。
是她,蘇櫻。十天了,十天都不曾見她。
突然之間,強烈的思念無法遏制,亦且有種隱隱的念頭,他必須馬上見到她,若是不見,一定會有什麼事,他後悔的事。
裴羈站起身來,大步流星走出去。
「阿兄!」裴則急急喚了一聲,他沒有停步,頭也不回地出去了。
敦義坊。
梨花春酒裝滿銀壺,蘇櫻慢慢搖了搖,候著藥粉都已經看不見了,叫過侍婢:「今日則娘子大婚,讓里外的人都過來吃杯喜酒吧。」
方才吳藏上門,叫上張用幾個走了,裴則果然說到做到,替她支走了最難纏的人,眼下,正是她脫身的大好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