遇上他,他從前堅信的一切,篤行的一切,全部都被推翻。
又突然想到,方才聽說周虎頭是捕快時,他頭一個反應不是歡喜,而是擔憂。他在為她擔憂,擔憂她背負著逃犯的名頭,在他找到她之前被官府抓住,遭受苦楚。
泥足深陷,一意孤行。裴羈駐馬取出紙筆,以手墊著匆匆寫下信函,交給吳藏:「快馬回去交給御史台李中丞。」
吳藏得令而去,裴羈加上一鞭,飛快地向前奔馳。御史台收到信後應當會撤回海捕文書,暫時壓下此案,但這一來回的時間,再加上撤銷的政令抵達洛陽的時間,至少要十數天光景,朝廷機構日漸龐大,運轉日漸緩慢,稍有耽擱,可能一個月也說不準。太危險了。
心裡隱隱竟有些後悔,當初既已逼得她自投羅網,便也沒必要繼續保留她的罪名,如今她孤身一個逃出來,萬一被官府識破身份……
重重加上一鞭,如飛馳去。無論如何,都要趕在官府發現她之前,找到她。
小周村。
蘇櫻挽著阿周在蘆葦叢里躲好,風吹草葉,簌簌輕響,蜻蜓、豆娘一時落在草尖,一時落在水面,阿周細細打量著蘇櫻,臉上應當是塗了什麼顏料,將白皙的膚色和絕世容光全都掩住,還點了些雀斑和黑痣,看起來全然是個面帶病容的黃瘦女子了。她為什麼打扮成這樣,發生了什麼事?
「小娘子,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?只有你一個人嗎?葉兒呢,怎麼不見她?夫人還好吧?」
夫人。蘇櫻頓了頓,突然之間嗓子就有點哽住了,轉過了臉:「母親她,已經過世了。」
「啊?」聽見阿周詫異的低呼,她呼一下站起,聲音都開始打顫,「怎麼會?我走的時候夫人還好好的。」
「周姨走的那天夜裡,母親自盡了。」蘇櫻深吸一口氣,儘可能平靜地說著。
這些天裡的惶恐,無處可訴說,無人可求助的痛苦突然攫住,讓人久久回不過神,又慢慢生出怨恚。母親憑什麼,可以這麼對她?明知道盧家是什麼樣的虎狼窩,明知道她一個孤弱女子可能遭遇什麼,母親憑什麼,竟然覺得她可以那樣一死了之?
「什麼?」耳邊聽見阿周氣噎的聲音,她身子晃了晃,幾乎摔倒,蘇櫻急急扶住,看見兩行清淚從她臉上滾落,阿周低低哭了起來,「都怪我,我不該走的,那天夫人看起來就不對,我竟然沒想到,都怪我!」
「你說什麼?」蘇櫻心裡一跳,「母親那天有什麼不對?」
至少在她面前,母親表現得很正常,像平常那樣神色淡淡地跟她說話,平靜著把金銀細軟交給她收好,母親甚至連一句溫情的話都不曾留給她,是以她完全不曾想到母親已經存了死志。
小貼士:如果覺得不錯,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~拜託啦 (>.<)
<span>: |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