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兩天謹言慎行,裴羈發現不了破綻,必定也就離開了。
大門外。
裴羈越走越快,日光明晃晃地刺著眼睛,影子拖在身後,拉長了,同樣疲憊失望的姿態。
不是她。千里迢迢追到這邊,竟然全找錯了方向,天下那麼大,她那麼聰明,他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,再想找到她,千難萬難。
懊惱和失望交織著,裴羈重重壓下笠帽,翻身上馬。
「郎君,這邊的人手要不要撤了?」吳藏趕上來請示。
裴羈抬眼,目光越過重重巷陌,落在遠處那不起眼的小院上方。心悸的感覺始終不曾消失,讓他久久望著那裡,無法決斷。
「郎君?」吳藏忍不住又問了一句。
半晌,聽見他冷冷的語聲:「繼續監視。」
拉過馬加上一鞭,疾馳而去。風生兩耳,心中的矛盾猶豫前所未有。他已經放棄理性,選擇依據直覺一路追了過來,眼下直覺還在,那就一條道走到黑,一直走到絕無一絲希望再說。
胸口那枚銅錢又開始灼燒,無數過往飛快地從眼前閃過。那個傍晚,書房裡輕輕的吻。那個黃昏,他捏著她的臉,命令她叫哥哥。那個清晨,她落在他胸膛上,搖盪的黑髮。頭一次慾念,頭一次破戒,頭一次食言。他所習慣的,充滿秩序的生活已經被她攪得混亂不堪,先前他一直試圖將一切拉回到正軌,如今卻一天比一天更清楚,回不去了。
他太沉迷於她,甚至伴隨她而來的混亂、失序,他也漸漸成為推波助瀾的一個。
等找到她。裴羈猛地勒馬,越過人來人往的長街,眺望遠處河道上絡繹不絕的白帆。等找到她,他會找到正確的途徑,解決眼下的困境。
腦中卻在這時,突然冒出一個念頭:萬一找不到呢。
裴羈死死攥著韁繩。不,沒有萬一。天涯海角,上天入地,他也一定要找到她。洛陽沒有,那就再回長安,一個人不會憑空消失,他會從頭調查每一個蛛絲馬跡,找到她去了哪裡。
這件事,他不說了結,她休想就這麼逃掉。
向善街。
阿周候著蘇櫻睡下了,輕輕掩上門出來,周虎頭等在院裡,急急迎上去:「姑母,那個蘇櫻,是怎麼樣的人?」
阿周看他一眼,到這時候,越發覺得他要捉拿的逃犯就是蘇櫻,嘆著氣說得:「小娘子待人極好,我在她身邊這麼多年,從不曾見過她跟誰紅過臉,也從不曾見她打罵過下人,我這次回來時,小娘子還從體己錢里給了我十兩金。只可憐她命不好,小時候便沒了父親,前陣子夫人也過世了,她舅家靠不住,她一個孤零零的小娘子,還不知道以後怎麼辦。」
竟是個父母雙亡的可憐人。況且姑母說她好,那就肯定不是大奸大惡之輩,為什麼就成了逃犯呢?周虎頭百思不得其解:「若是她在這邊,姑母準備怎麼辦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