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虎頭遙遙看著,是裴羈,他放著好好的客棧不住,怎麼想起來住客船?「他們這架勢是準備走了?」
「要走嘍。」漁夫把最後幾條魚撈出來丟進竹筐里,「剛才船錢都已經結了,我聽他手底下那些人說要回長安什麼的。」
周虎頭端著滿滿的竹筐往岸上一放,咧嘴笑道:「我走啦,改天再來找你說話。」
向善街。
到家時已經是該做午飯的辰光,阿周去灶下燒火燜飯,蘇櫻提了小筐,在院中摘菜。
豆角零零星星熟了些,從根子上一掐,脆生生的折斷,小白菜嫩得很,也不用鋤頭挖,輕輕一拔就是完整的一顆,絲瓜架上剛熟了第一隻絲瓜,伸手掐一下,絲瓜沒摘下來,手指甲倒給弄劈了一半。
蘇櫻嘶了一聲,連忙湊到嘴邊吹了吹,不疼,不過加上這根,這已經是這幾天里她弄斷的第三根指甲了,許是身體虛弱的緣故,指甲近來特別脆,稍不留神就會弄斷。
又看見昔日裡修剪整齊的指甲如今高高低低,都是這幾天侍弄菜畦弄壞的,每頓飯都要摘菜,指甲縫裡滲了菜汁,總也洗不乾淨,做個莊稼人,還真是難得乾淨齊整。
大門拍響了幾下,周虎頭在外面叫:「姑母開門呀,我是虎頭。」
廚房燒著火動靜大,阿周想是沒聽見,半天沒有回應,蘇櫻便自己走去開了門,「是你呀,」周虎頭乍然看見她有點不好意思,將提著的滷鴨往她手裡一塞,「姑母呢?」
阿周這會子聽見了,在圍裙上擦著手,急急忙忙迎出來:「虎頭來了,快進屋坐。」
周虎頭沒進屋,跟著她往廚房走,一扭身坐在灶前燒火:「我來跟姑母說一聲,蘇櫻的案子撤了。」
「什麼?」阿周驚喜著,望了蘇櫻一眼,「真的?」
蘇櫻低著頭,鼻子發著酸,心裡一下子輕鬆了一大截。案子撤了,至少今後,她只需要對付裴羈,不消再防備著官府,擔驚受怕了。
「真的。」周虎頭聞到了飯香味兒,黃粱米飯已經差不多快熟了,忙將灶膛里的柴火撤出來幾根,「昨兒才從長安來的消息,道是原告那邊撤了訴狀,不告了。」
蘇櫻有些意外,原告是盧元禮,他怎麼可能不告?
阿周也覺得意外:「原告為什麼不告了?」
「不清楚,聽說有貴人插手,縣令也不知道是哪個貴人,仿佛說是什麼竇家的。」
蘇櫻聽見心臟砰的一聲響,在眩暈中,緊緊扶住廚房的門。是竇晏平,他知道了,他回來救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