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聽懂了是對她說話,清凌凌的眸子帶著懵懂,從阿周身後偷偷看他,竇晏平眼梢熱著,看著她一步步走近,旁邊人影一晃,裴羈擋在他面前,眉頭皺得緊緊的:「人你見到了,走吧。」
方才分明已經說好,他竟要當面反悔。竇晏平清了清哽住的嗓子:「我來不但是要見念念,更是為了陪她說說話,幫她想起從前的事,現在就走,於她的病情有什麼益處?」
向前一步彎腰低頭,看著蘇櫻:「念念,還記得我嗎?我是竇晏平。」
裴羈看見蘇櫻微微揚起的臉,她怔怔看著竇晏平,目光專注,輕柔,她在極力回想他們的從前。他之所以決定放竇晏平進來,是為了幫她想起從前的事,但事到臨頭,心臟卻像突然被毒蛇咬住似的,怎麼都不願看見這個場面。沉聲吩咐:「來人,送竇郎君出去。」
方才竇晏平那番話,說中了他心中隱憂。
魏州想殺他的人太多,他固然不怕,但他怕那些人會轉頭對付蘇櫻。固然他會將守衛安排得滴水不漏,但世事豈有絕對?稍有紕漏,就是萬劫不復。從前的蘇櫻冷靜機敏,即便有突然變故,也必定能殺出一條路來,現在她什麼都不記得了,失去了堅硬的外殼,讓他在歡喜她柔軟乖順的同時,又擔心她受到傷害。
她得儘快好起來,好了,才能自保。那麼他就只能同意竇晏平來見她。但此時,他後悔了,他只想讓竇晏平立刻消失。
侍衛進來帶人,錚!竇晏平拔劍,冷冷道:「退下。」
耳邊一聲低呼,卻是嚇到了蘇櫻,低著頭躲進阿周身後,竇晏平立刻收劍:「念念別怕,我不是對你。」
「你,你是裴郎君的朋友,為什麼要見我?」她躲在阿周背後探頭看他,眸中帶著迷茫。
「我不是裴羈的朋友,」竇晏平頓了頓,「念念,我與你,我們……」
「他從前曾經求娶過你,」裴羈擺手命侍衛退下,上前一步,擋在兩個人中間,低頭看著蘇櫻,「但你要嫁的人,是我。」
「卑鄙!」竇晏平一個箭步上前,緊緊盯著蘇櫻,「念念,你要嫁的人是我,是裴羈用卑劣的手段拆散我們,我這次來,就是要帶你回去,我們去錦城,去劍南,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!」
裴羈看見蘇櫻驟然亮起來的眸子,心中的毒蛇噬咬著,幾乎讓人失去理智,在翻騰的嫉妒和不安中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無論從前如何,她只能是他的妻子,竇晏平帶不走她。為著她的病情著想,眼下,他可以暫時退讓一步。
輕輕握住蘇櫻的手:「念念,我們馬上就要成親,你忘了嗎?」
她躲閃著,似是不願意當著陌生人的面與他這麼親密,怎麼都不肯讓他拉手,裴羈又不肯鬆手,她有點急了,用力一掙,裴羈背上的傷口猛地一陣撕扯的疼,不覺皺了眉,她仿佛覺察到了,連忙停住掙扎,輕著聲音:「我,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