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肯坐車原是要騰出來給裴羈,他如今不坐,她要這車子有何用?拍馬跟上:「裴羈!」
裴羈連忙勒馬站定,杜若儀冷冷道:「你去坐車。」
餘光瞥見隊伍前面那輛車子窗戶開著,一張芙蓉面在窗前一探,又躲了進去。是蘇櫻。她一直都知道蘇櫻相貌生得好,但方才那一瞥之間,竟比印象中更要好上數倍,憔悴蒼白,媚骨令人生憐,也無法怪乎自己那個冷心冷意的兒子,竟然也一頭栽了進去。
再看隊伍中間,竇晏平拍馬跟著,一雙眼牢牢望著蘇櫻的車子,片刻也不捨得移開,杜若儀冷笑一聲:「你準備如何跟晏平解開這一結?」
自毀前程,奪友之妻,竇晏平顯見不會罷休,他如今前途無量,裴羈平白多出這麼一個仇人,又要如何處置?
前面車子突然停住,跟著阿周下來跟侍從說著什麼,裴羈再顧不得說話,急匆匆道:「兒子過去看看。」
他拍馬急匆匆走了,杜若儀壓著慍怒定睛看著,他趕上去詢問,卻是蘇櫻要喝紅糖水,暖壺裡的水不夠熱,他便如臨大敵一般,立刻讓人在道邊生火去燒。
杜若儀沉默地看著。水燒好了,他端著進去,車子慢慢又開始起行,以為他要一起坐車,沒多會兒他又出來了,重新上馬,想必是怕車子里空間有限,擠到蘇櫻。
瘋了。全然瘋了。朋友不顧,父母不顧,連自己也不顧。杜若儀拍馬上前:「裴羈過來!」
車子里,蘇櫻窺見她沉沉的面容,她目光轉過來,隔著窗冷冷看她,蘇櫻咬著唇,低下了頭。
「母親有什麼吩咐?」裴羈怕杜若儀為難蘇櫻,連忙橫身擋在窗前,「到邊上去說吧。」
「她沒有身孕?」杜若儀沒有走,依舊跟在車邊。
裴羈低眉:「是。」
「你還要娶她?」
裴羈下意識地向車裡一望,蘇櫻低著頭並沒有看他,仿佛根本不在意他會如何回答似的。心里突地沉下去:「是。」
「假若我說不準呢?」杜若儀道。
「兒子會娶。」裴羈看著蘇櫻,她也在看他,神色平靜著,一雙清澈懵懂的眸子。她是不記得了,所以才對這事表現得淡漠,並不是不在意。裴羈定定神,「無論母親同不同意,我都會娶。」
前方大道上突然一陣滾滾的煙塵,一彪人馬飛快地向這邊奔來,最前面一人胡服騎裝,老遠便向他招手,低沉沙啞的嗓:「裴三郎!」
裴羈抬眉,她怎麼來了?
杜若儀轉頭看了一眼,忽地說道:「好,我可以同意此事。」
裴羈心中驟然一寬,在馬上躬身:「兒子謝過母親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