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匹載著她如飛地去了,杜若儀默默看著,皺了眉頭。
藩鎮之主,從來不是世家考慮的婚配對象。一來出身多半不高,二來與朝廷關係微妙,多有不得善終的。然而比起蘇櫻,總要強上幾分。田午既然敢當面跟她說,應當也有幾分把握能說服裴羈,況且裴羈的立足之地就在魏博,如果田昱堅持要嫁女兒,他必然得認真掂量拒絕的後果。
也許此事的轉機,就在田午身上。她可以先靜觀其變,有田氏父女暗中使力,裴羈想成親,沒那麼容易。杜若儀撥馬回頭:「回長安。」
另一頭,田午催馬趕上裴羈:「三郎君的母親也在,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?方才我趕著去拜見了,伯母要回長安。」
裴羈望著遠處已經離開隊伍反向行去的杜若儀,點了點頭:「我知道了。」
「你這車走得太慢了,」田午說著話往蒲倫車裡一望,車窗開著一條縫,一張芙蓉面倏地一閃,隱到了裡面,田午笑了下,「是心疼嬌娘,不捨得走快吧?我走不了這麼慢,不等你了。」
她加上一鞭,催著馬飛也似的走了,裴羈沉沉望著。
一大早迎到這邊,決不會只為了告訴他朝廷新派了監軍副使,她方才特意去見母親,說了些什麼?
回頭,蒲倫車的窗戶又推開了,蘇櫻靠在窗邊透氣,裴羈連忙湊到跟前:「肚子還疼嗎?」
「好多了。」蘇櫻望著田午遠去的背影,「方才那人是誰?」
「田節度的女兒,田午。」裴羈道。
「是個小娘子?」阿周吃了一驚,忍不住插嘴,「怎麼打扮成那副模樣?還以為是個郎君。」
裴羈頓了頓沒有回答,看見蘇櫻一雙眼猶自望著田午的背影出神,眉頭微微蹙著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心裡突然就有點不安,輕聲道:「念念。」
「嗯,」她回過神來,抬眼看他,「怎麼了?」
「要不要停下來歇歇?」裴羈慢慢道。
方才那若有所思的模樣,險些讓他以為,是從前的蘇櫻回來了。
「不用了,我不累。」她看他一眼,目光里滿是關切,「你要不要歇歇?身上還有傷。」
讓他心裡一下子熨帖到了極點,將方才的疑慮全都打消,柔聲道:「無妨,我能應付。」
拍馬跟在窗邊,隔著窗子將她纖纖素手握在手中:「念念,等到了魏州。」
到了魏州,便是別一番天地,他和她,應當會有另一番將來。
蘇櫻抬眼看他,不明白他為什麼話只說了一半:「什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