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星魁聽他話里的意思是不滿,忙道:「我沒這個意思,咱們看節度使怎麼說。」
看節度使怎麼說,就是支持這做法了。裴羈不動聲色。去年柔然犯邊,李星魁率部為前鋒,拿下決定勝負的一戰,但李星魁也在這一戰中損失大量李氏的優秀子弟,由從前的三足鼎立,變成三家中最弱的一家。他需要這五十個名額,儘快恢復李家的地位。
「這不是胡鬧嗎?怎麼算功勞大,怎麼算不大?」黃周嚷道,「騎兵不但要戰,還要養馬,開銷花費都比步兵大得多,要算功勞的話,騎兵是不是得算兩份?」
黃周麾下騎兵居多,不像薛沉和李星魁是步兵為主。他口中反對,心裡已經在盤算功勞,開始為自家爭取。
裴羈不動聲色,端然坐著。
陽謀,從來最難破,因為算的不是計,是人心。
當!又一聲金鑼響,龍舟在賽點點頭,爭先恐後往回劃,李星魁的船掉頭最快,搶先了薛沉半個船身,薛沉冷哼一聲:「老李,你這船還想著後來居上啊!」
竇晏平抬頭,看見裴羈緋衣的袍袖,巍然垂在案邊。心中一陣厭倦。這是魏博的內鬥,他一個資州刺史管這些做什麼?早該回去陪她了。
眼看場中亂糟糟的一片,沉默著起身,向棚外走去。
裴羈留意到了,猜測他是要去找蘇櫻,急急回頭,耳邊一聲陰冷的笑,盧崇信放下酒杯:「這名額難看起來很難決定,不如就交給裴宣諭來定,裴宣諭手腕高明,想來能令所有人都滿意。」
誰攬下這活,誰就攬下落選人的仇恨,魏博牙兵可不是吃素的。
裴羈不得不把心思收回來,回頭,淡淡道:「若是節度使允准,幾位將軍信任,我可以辦。」
盧崇信皺眉,他竟敢接?
裴羈握著酒杯,輕抿一口。他從不曾想過全身而退,但謀大事者,豈能惜身。
餘光瞥見竇晏平身影一晃,拍馬走了,心裡不由得焦急起來,他是要去找蘇櫻,她此時,一個人在家。
「他算什麼,連仗都不曾打過,憑什麼他來定?」薛沉一拍几案站了起來,「盧副使這話說得可笑!」
裴羈漠然看著,對面盧崇信蒼白的臉上陡然一紅,羞惱著低了頭。跳樑小丑,這等伎倆也敢來算計他。薛沉等人跋扈多年,寧可自家殺的頭破血流,又豈會把這件事的裁決權交給他這個外人。
向棚外一望,竇晏平已經不見蹤影了,他必是去找蘇櫻,想要背著他單獨相見。裴羈一口飲乾杯中酒,須得儘快了結,趕回去看她。
棚外,竇晏平催馬飛奔,風吹臉頰,河兩岸楊柳枝條披拂著,掠過肩頭。驀地想起懷裡藏著的那枚簪子,竇約已經傳消息過來,道是這枚簪子,乃是竇玄親自尋了美玉,親手打磨雕刻,可那圖畫……他看了崔瑾的畫作,神韻的確有些仿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