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前程我自會掙。」裴羈抬眉,「我意已決。」
求一道賜婚聖旨,風風光光娶她過門,從前他虧欠他的,總能以此殊榮,彌補一二。
應穆緊鎖雙眉。當初籌劃與裴家聯姻時,卻是不曾看出來他竟是這麼一個情種。但他連罷官都不在乎,更不可能聽從一個並不親近的妹夫勸告。此事還得再加幾重保險。「若田昱不肯相助,還能找誰?」
裴羈淡淡說道:「竇晏平。」
應穆大感意外,他與竇晏平,難道不是因為蘇櫻結仇,水火不容嗎?「為何是他?」
「他麾下牙兵兩千盡皆能戰,亦且對他忠心耿耿,只要他肯相助,遂王府和郡主府也都盡屬聖人,兩家親兵加起來將近五百人,再加上竇家的部曲和你郡王府的親兵,總還可以一搏。」裴羈道,「況且這些人都在京中,調動便利,不比藩鎮兵,入京時很難避開耳目。」
應穆點點頭。魏州到長安一千多里地,即便田昱答應,如何瞞過耳目運兵到長安也是個問題,這麼看的話竇晏平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。但竇晏平肯嗎?裴羈如今同他是一條繩上拴著的螞蚱,自然會幫他,但竇晏平身家優越,又何必冒這個險?「他會甘冒此險?」
裴羈垂目:「他是正人君子。」
當初能哄騙他去劍南,便是看准了他這一點,如今亦是。竇晏平只要見到太和帝的密詔,必然會選擇誅奸佞,保社稷。
聽見應穆幽幽說道:「若他能出兵勤王,功勞未必在你之下。」
不錯,竇晏平若能出兵勤王,功績必然在他之上,到時候對付他必然更加容易,但,國難當前,豈能因私人恩怨,妨害大業?裴羈淡淡道:「我知道。」
全然瘋魔了,絲毫不考慮自身,還有裴則的利益。不過,他要的是誅殺王欽,奪回儲位,只要能辦成,倒不在乎是誰來辦。應穆點點頭:「除了竇晏平,以你看來,朝中還有哪些人可靠?」
「顧相、沈相皆對陛下忠心耿耿,兵部王尚書三朝老臣,亦可託付。」裴羈不緊不慢說了下去。
應穆默默聽著,這些與他素日暗中觀察的,一大半都對上了。裴羈遠在魏州,又仿佛沉迷於女色,沒想到對朝廷動向掌握竟如此精準,心機之深,其實可怖。幸虧他早早將他綁在了同一條船上。
三更刁斗響時,應穆起身離開,他是喬裝改扮,混在江河的隨從里一道來的,如此身份裴羈自然不能相送,站在窗前看他壓著斗笠飛快地出了二門,廂房的燈突然亮了,簾幕後人影一閃,是蘇櫻,她不曾睡,獨自在窗前看月。
讓他突然間心尖一熱。幾個時辰不見,竟恍如隔年。快步出門來到她窗前,她不曾躲開,讓他頓時生出無限希望,隔著窗子喚她:「念念。」
鏤花的綺窗無聲無息開了,蘇櫻看他一眼,沒有說話。
讓他心裡的希望陡然放大成數倍,隔著窗子,忍不住去握她的手:「念念,你終於肯見我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