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偏不倚,恰在他右臂的刀傷處。裴羈眉頭一皺,她已經睜開眼,緊張問道:「是不是碰到你傷口了?」
「沒有,」裴羈放她在枕上,怕簪環硌到她,小心翼翼替她除去,「你睡吧,我還有些公事,需要去一趟節度使府。」
所以他原本可以散席後直接留下,卻為了送她,專門回來了這一趟。蘇櫻抬眼看他,方才那一下她也很確定,她抓到了他的傷口,不可能不疼的,他卻一聲不吭,硬是忍耐了。
是因為愛她吧,寧願自己忍著,也不捨得讓所愛之人有所負擔。讓她幾乎要憐憫他了。都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,也許這就是他的報應。從此,高高在上的裴羈,將是她掌中之物。
蘇櫻在枕上伸手,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頰:「天熱,你留神些,別中了暑。」
裴羈心尖一盪,順勢向她手心裡一吻,開口,粘澀留戀的語調:「好。」
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,蘇櫻安靜地躺著,阿周送來了冰盆,隔著竹簾放在外面,這是裴羈交代過的,這樣擺的話涼氣能從竹簾的縫隙里透進來,又不至於靠得太近太涼,傷了她的身體。
她竟然到現在才發現。他這麼事無巨細地看顧她的衣食住行,他為了娶她寧可受杜若儀的家法,寧可推掉田午的親事,放棄成為魏博之主的機會,她竟然直到現在,才意識到他是愛她。
大約從前他待她太壞,而她又太知道自己的卑微,從不敢這麼想吧。
起身下床,吩咐葉兒:「讓人請盧四郎過來一趟。」
葉兒走出去交代,很快聽見張用隔著窗戶,猶豫遲疑的聲音:「娘子,是不是等郎君回來以後再去請?」
「現在就去。」蘇櫻抬高聲音,「郎君那裡,我來解釋。」
從前她並不敢主動要求見盧崇信,怕惹裴羈生氣,但現在,裴羈愛她。她會好好利用這一點,她徹底擺脫他的那一天,也許很快,就要到了。
節度使府。
裴羈快步走進書房,向田昱叉手一禮:「明公。」
田昱中午喝得多了有些醉意,方才已經睡下,聽說他求見才勉強起身,此時還有些不清醒:「你怎麼又回來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