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有要事與明公商議,」裴羈關了門在他下首坐下,「方才我得到消息,建安郡王被貶代州。」
腦中昏昏沉沉的,田昱反應了一下才理清其中的邏輯,建安郡王應穆,他的妹夫,先前跟相王爭儲那位,既然爭儲失敗,貶謫肯定是早晚的事,這算什麼大事?是不是他擔心牽連自身,所以著急找他商議?拍拍裴羈的肩:「你放心,有我一天,就保你一天無事,我已經上奏聘你為節度使參謀,批覆應該很快就下來了,等過陣子風聲過去了我再去京中活動活動,官復原職應該沒問題。」
「我非是為此而來,」裴羈抬眼,「為的是國事。」
田昱向後靠了靠,倚著憑几:「什麼國事?」
「王欽把持朝政,欺凌聖人,又欺東宮年幼,強令東宮稱其為尚父,暗懷不臣之心。」裴羈低聲道,「朝野忠義之士抱恨已久,明公可有意撥亂扶正,匡扶社稷?」
田昱吃了一驚:「你說什麼?」
裴羈端然跽坐,看他一眼。他很確定田昱聽見了,但田昱一向都是這樣,對自己不願做的事總裝作沒聽見,反覆詢問。
看起來這事,田昱心裡早有決定。只怕像他先前推測的那般,田昱不願插手。
果然沒過一會兒田昱便幽幽地開了口:「我老嘍,沒什麼用處嘍,魏博離長安這麼遠,遠水也解不了近渴啊,朝廷的事,讓朝廷的人操心就行了,我是個閒散人,無羈你連官職都讓他們擼了,咱們何苦趟這趟渾水?」
那夜薛沉被當場斬殺,薛家子弟中成氣候的也誅殺大半,曾經強橫一時的薛家兵從此凋落。李星魁雖然險勝,但自己受了重傷,李家子弟也死傷大半,短時間不可能再有什麼作為。黃周是唯一保全下來的,但三員牙將倒下一個半,黃周一個人也翻不起什麼大浪,今日宴席之上,黃周雖然不情願,不還是按著他的意思挑頭試探裴羈嗎?心腹大患已除,他正是安享尊榮的時候,何苦再給自己找麻煩。
「明公,」裴羈明白他一向只求安穩,低聲勸道,「王欽雖然勢大,但只要切斷他與禁軍的聯繫,數百人便足以定乾坤。」
「非也,非也。」田昱搖搖頭。這些天他按著裴羈的建議在牙兵中提拔了一批非三姓的子弟,又選了與三家關係疏遠的史代頂替薛沉,如今牙兵的力量已然分散攤平,再無法像從前那樣威脅到他,他這個節度使高枕無憂,做什麼要去干清君側這種隨時可能掉腦袋的事?「無羈啊,我知道你年輕心熱,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,許多事都是有心無力,依我說這件事你也別管了,你要是擔心你妹妹,大不了就讓她和離,再給她找個好的,何苦為了一個建安郡王,把你自己也搭進去?」
裴羈頓了頓,豈是為了應穆?他從一開始到魏博,籌謀的便是撥亂反正,還一個盛世太平。「明公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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