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午將軍大義。」應穆點點頭,看向竇晏平, 「那麼竇刺史?」
竇晏平抬眼, 裴羈站在應穆身後,半邊臉落在陰影里, 目光平靜地看著他。這樣隨時可能誅九族的事, 他倒是敢放心找他。竇晏平收回目光:「算我一個。」
「好!」應穆一顆心落了地, 「有兩位襄助, 大事何愁不成?」
田午到此時, 已經將先前的疑慮全然打消,今次不比往日, 這是她頭一次揭開朝堂神秘的面紗,那條向上的,歷來只許男人行走的通道在她面前緩緩打開,在激盪的情緒中壓低聲音飛快地說道:「人馬我能調動一千五,若是再想想辦法,還能再加出來五六百,但那樣就怕招引注意,增加風險。」
應穆下意識地去看裴羈,裴羈頷首道:「一千五,夠了。」
此次並非上陣廝殺,而是要出其不意引王欽入彀,一舉誅殺。如此,則求的是快狠准,行事首要便是機密,人貴在精,不在多。畢竟王欽手下的禁軍加起來十數萬,比人數的話,無論任何也比不過。
應穆點點頭,知道他一向縝密穩重,既如此說,必是已經考量好了,又看向竇晏平:「竇刺史意下如何?」
「我前些天已調動六百牙兵入京,最遲月底前能到,城中兩府親兵數目需要再行核實,不過,」竇晏平看一眼裴羈,「你準備怎麼把人送去長安?」
但凡有軍馬調動,必然逃不過監軍的眼睛,尤其盧崇信又一直虎視眈眈盯著,再說魏州到長安一千餘里,中間要經過數個節度使的轄區,這麼多兵馬一起出動,誰不會疑心?
田午擔心的也是這個,早已想問只是不得機會,就聽裴羈沉聲說道:「前幾日我建議節度使向御馬監進貢良馬五百匹,節度使已然採納上奏,批覆應當這兩天就能下來,到時候一匹馬配兩名押送的騎手,由午將軍帶隊送往京中。」
田午鬆一口氣,只要有上面的批覆,就能名正言順地進京,可剩下的五百人,難道不帶嗎?「剩下五百人呢?」
「再過幾日節度使要向京中各府送消暑禮,午將軍備好花名冊交給我,到時候便是這批人押送進京。」裴羈道。
四時節令,田昱照例會向宮中、禁中、各王府、各相公府和長安各要緊人物送節禮,以示親厚關照之意,這是年年辦慣了的事,田昱不會細查,一般都是交給他全權安排,這送節禮的人員、行程,他都能悄無聲息地安插上。
至於那一千名送馬的士兵,拿著批覆提前兩天出發,晝夜兼程趕去長安,即便途中有人覺察不對上報朝廷,有中書、門下顧、沈二相坐鎮,消息也不會向上呈送,御馬監的養馬場就設在禁宮北面的御苑,到時候送馬人便在養馬場暫時落腳,只等時機一到,就從北宮門進入宮禁,悄無聲息行事。
應穆點點頭,到此時高懸的心放下大半,這才將底細和盤托出:「無羈,竇刺史,午將軍,六月初一一早聖人將在三清殿祈福,屆時顧相與沈相將以祝禱為由邀王欽和他的黨羽進入正殿,監門衛的內應會趁機打開凌霄門放你們入內,午將軍負責守住北三門和九仙門、玄化門,竇刺史把守三清殿,竇刺史出身禁軍,各處人頭都熟,若是能先去探探底就更好了。」
六月初一,距離現在只有不到十天光景,但願那六百牙兵能及時趕到長安。竇晏平深吸一口氣:「明日一早我立刻返回長安。」
外祖和祖父還需要他去遊說,各府親兵也需要安排部署,他先前曾在羽林衛待過兩年,上下人等也都說得上話,可以先去探探口風,摸清宮禁中的防衛情況,千頭萬緒只在這不到十天的時間,再不走,來不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