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他穿衣什麼都是自己動手,從不讓別人碰,還沒機會查。」張法成恨恨道,「昨夜去石牌樓那邊也沒找到他的人,他難道只帶了這麼幾個人就來了?」
昨夜衝去石牌樓客棧,只找到了裴羈留在那裡的一個馬夫,在客棧問了一遍,誰都不清楚這位長安來的客人到底帶了多少人同行。阿摩夫人思忖著:「此人狡猾縝密,必定在城裡藏了人手,你讓人去城中各處搜搜,尤其是廿六條那邊,那裡是中原人聚居的地方,凡是長安口音這兩天到的,統統抓起來。」
雖然裴羈軟禁在府中,大頭拿住了,但就怕他還留著援手,到時候萬一救走了他,又上哪兒去找?
入夜後,廿六條集市。
此處是沙州城中原人聚居之地,到處是黑頭髮黑眼睛的中原面孔,藏身其中,不會太扎眼。吳藏壓著帽檐快步走進客棧,推門向宋捷飛一拱手:「宋員外,查到了名單上的一個人。」
宋捷飛反應了一下,才想起來是在張法成私宅找到的那份吐蕃女人名單,連忙問道:「是什麼人?」
這一天裡他從最初的忐忑慌亂,到如今慢慢定下心來,準備擔負起獨自查案的重擔。裴羈眼下被困在節度使府不能脫身,張用、吳藏這些人哪一個都是跟著他多年的老人,經驗資歷都比他老,裴羈竟放心把他們都交給他來指揮,宋捷飛既覺得壓力,又有被充分信任的感動,但是衝著裴羈對他這份信心,他也一定要把差事辦好。
吳藏上前,指著名單上一個名字:「這人曾經是阿摩夫人的侍婢,後來嫁給了張節度的侍從,如今她丈夫是城南門的守城主官,她兩個兒子都是城南門的衛士。」
像這種侍婢放出來嫁給侍從的情形並不算罕見,宋捷飛一時想不通其中的訣竅,沉吟著說道:「難道是她家裡有什麼困難,阿摩夫人記著以前的情分,接濟接濟她?」
話一出口,自己也覺得不對,這麼多人列在同一張單子上,顯然情形是相類似的,總不能全都是阿摩夫人接濟過的吧?況且接濟從前的侍婢也不是什麼機密要緊事,為什麼要藏在張法成的私宅呢?宋捷飛百思不得其解,許久:「你讓我再想想。」
再想想。若是換了裴羈,會怎麼做?但裴羈乃是不世出的英才,無一事不在掌控之中,他又如何能及?宋捷飛苦苦思索,不多時便冒了汗,聽見吳藏又道:「我剛剛又去了趟張法成的私宅,那邊防範得很緊,找不到帳房。」
「知道了,我想想。」宋捷飛極力鎮定著。該怎麼做?找不到帳本,這案子如何查起?
節度使府。
張用在黑暗中低聲稟報:「查到名單上有個女人是阿摩夫人的侍婢,如今是城南門守城主官的妻子,兩個兒子都在城南門做護衛。」
城南門毗鄰吐蕃地界,阿摩夫人是吐蕃人,這侍婢的名字也是吐蕃人。阿摩夫人在城中素有賢德之名,但張法成暗地裡做了這麼多惡事,她身為母親,難道真的一無所知?裴羈抬眉:「讓吳藏從城南門入手,查查名單上還有沒有其他人跟城南門守衛有關係。」
「是,」張用答應著,「吳藏又去了城南私宅,沒找到帳房。」
「讓他放把火,到時候管事的著急往哪兒跑,」裴羈淡淡道,「帳本就在哪兒。」
這等要緊的東西,自然不會輕易讓人找到,那就不如,讓他們自己帶路去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