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前天過來時我看見院裡的管事在這邊燒紙錢, 覺得不對所以試探著挖了下,沒想到底下全是……」吳藏語聲頓住,不忍再說。
康白下意識地向高善威靠近了些, 高善威深吸一口氣,一言不發繼續又挖, 沙土飛揚中那角衣服越露越多, 能看出是件紅白相間的間色裙,高善威兩隻手突然抖得拿不住, 撲一聲, 短鏟掉落, 他沒有撿, 兩隻手刨開沙土, 發瘋一般用力挖了下去。
「高郎君?」吳藏驚訝著,怕他動靜太大引來護衛, 又見他神色不對,不好提醒他,聽見康白低聲道:「高郎君的女兒玉娘,去年失蹤了。」
吳藏怔住,心下慘然到極點,定定神,忙也幫著去挖。
康白也在挖,知道高善威不用短鏟是怕傷到屍體,便也只用雙手,黑暗中唯聽得沙土落地,間或打在竹葉上,沉悶急促的聲響,讓他驀地想起那夜張法成擄走蘇櫻,也是往城南方向。
後怕到極點,額上森森一層冷汗,張用去救她了,但節度使府守衛森嚴,她能不能順利脫身?
節度使府,東跨院。
侍婢睡眼惺忪起來,伸手摸索著火摺子:「葉畫師,是你嗎?」
後頸上突然一疼,眼前一黑,頓時沒了知覺。張用急急將人拖回榻上藏好,推開後窗:「娘子快走,外面有人接應。」
蘇櫻捲起裙角扎在腰間,抓住窗框一躍跳上。
這兩年時常做壁畫,攀爬腳手架已經十分利索,所以翻窗戶並不覺得難,外面果然有人接著,低聲道:「娘子跟我走。」
身後張用也跳了下來,一前一後護著,蘇櫻順著牆角飛快地向後院跑去,牆腳下還有一人等著,老遠便壓低聲音道:「娘子踩著我肩膀上去!」
蘇櫻沒有忸怩,飛跑上前,那人雙手相扣托起,蘇櫻順勢踩上他肩膀,另一邊張用跳上牆頭伸手來拉,蘇櫻在躍起的瞬間忍不住看向客院的方向,燈已經熄了,漆黑一片,鴉雀無聲。
客院。
裴羈合衣躺在床上,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。
隔得太遠,其實什麼也聽不見,不過張用已經去了,他一向精幹,近來屢次進出從不曾露出破綻,應當能順利帶她離開。
袖中藏著張法成試圖傳回吐蕃的密函,吐蕃文字他懂,也已經翻譯完畢,但內容卻全不相干,甚至根本算不上一句通順的話,張法成用的當是暗語,不知道密碼的話,就無法破譯。
原本想拿這個做證據交給張伏伽,現在看來卻是不行了。那本暗帳雖然能說明張法成剋扣軍餉,但查證的話費時長久,軍演迫在眉睫,卻又等不及。
思緒紛紛亂亂,聽見門前有腳步聲停住,負責監視他的護衛又在那裡窺視,裴羈安靜地躺著,寂靜之中突然響起一聲長叫:「來人啊,東跨院有賊!」
裴羈霍一下坐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