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別麼,可誰又知道,今夜這輪圓月,其實同照著他們兩人。這樣隱秘的,相望而不可相親的愛戀。
眼梢熱著,餘光里瞥見對面梨花白的身影微微一動,蘇櫻看他一眼,很快轉開了臉。突然極想與她同沐著月色,一同度過這該當團圓的一夜,他們是夫妻,夫妻原本,就該如此。裴羈在翻湧的心緒中起身:「此刻月色正好,節度使可願一道賞玩?」
「正該如此,」張伏伽連忙跟著起身,笑著往外走去,「露台那邊敞亮,正好同賞清輝。」
廳中諸人全都跟著起身,蘇櫻落在最後一個,慢慢走出門外。院中燈火輝煌,月色逼在燈火之外,並不分明,待轉過半條遊廊登上露台,眼前豁然開朗,燈火此時都已落在腳下,唯有一輪圓月高懸天幕,煙水一般,將清輝灑落雙肩。
蘇櫻扶著闌干眺望著,恍然想起,這還是她第一次,與裴羈一道過中秋。
在裴家那年中秋,他推說有事,並不在家。
誰能想到他們第一次一道過中秋,竟是在遙遠的西域,在這陌生的人群里,遙遙相望,相見而不能相認。
身邊樹影一動,裴羈消瘦的身影隱在樹影子裡,悄無聲息靠近,蘇櫻下意識地向前兩步,聽見他低而快的語聲:「明日一早,張用來接應你。」
明日一早,他隨張伏伽前往右軍營觀看軍演,張法成等人都會前去,到時候他們全副精力都會放在那場決定生死的兵變中,節度使府的防守必然會鬆懈,正是送她離開的最好時機。
蘇櫻怔怔看他,隔著人影,樹影,月影,他漆黑眸子有一瞬正正落在她身上,專注,哀傷,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心裡似的,下一息他轉身離開,快步走到另一邊。
隨即響起他與張伏伽說話的聲音:「我久仰豆盧軍封將軍的威名,明日軍演之前,可否請節度使為我引見?」
蘇櫻扶著闌干,沉默地聽著。
他帶著賜婚詔書,但他從不曾拿出來過,哪怕是重逢那天,康白聲稱與她定親的時候。
天子金口玉言,賜婚於他們兩個,她無從逃避,不能拒絕,只能做他的妻,那天只要他拿出賜婚詔書,立刻就能逼她回來,可他直到此時此刻,一個字都不曾提過。
是怕會陷她於危險之中吧,畢竟這些天里,她親眼目睹著節度使府中的波譎雲詭,他是拼著生死,在與張法成周旋。從前她恨他陰狠毒辣,恨他一再逼迫,羞辱欺凌,可他如今,卻為了她的安危,放手了。
驀地想起壺關外的山道上,竇晏平橫道立馬的身影,他道,我幫你攔住裴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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