胤礽只覺得這一幕諷刺又可笑。
她早幹嘛去了?事已至此,後悔和眼淚都是做給汗阿瑪看的嗎?難道這些就能換回六弟睜開眸子瞧一眼?
德嬪抽噎著抬起頭,渾渾噩噩間,正瞧見大兒子面上掛著刺眼的笑。
她腦中緊繃的那根弦忽然就徹底斷了。
從前所追尋的那條路,在胤祚死後仿佛成了笑話。她一刻不敢停歇地在水中撈著月,如今天上的月再也沒有了,她才醒悟,如何能接受。
德嬪不願直面自己的過錯,便將心蒙起來,把一切罪責都全都推出去。
她像是瘋了,高呼:「是你,是你惡言相向咒死了胤祚!他可是你的親弟弟啊!」
「若非你那日詛咒他,他怎麼會死!」
這話簡直像是驚雷一般,叫後殿所有人都為之心顫。
康熙回眸,不可置信地看向四阿哥,瞧見他面上竟然掛著譏諷的笑,不由分說怒吼一聲:「逆子!」
胤禛便冷著臉直直跪下。
康熙跨步上前,問他:「你額娘說的可是真的?你身為長兄,竟詛咒自個兒的親生弟弟?」
胤礽只答話:「兒臣從未有過此舉此心。」
「那你說了些什麼,竟能惹得你額娘這般失態?」康熙顯然對他的答覆不滿,繼續追問道。
胤礽蹙著眉,卻不願再說了。
「揠苗助長,自食惡果」八個字一出,額娘害死六弟的罪名可就八九不離十了。這不會是六弟希望看到的,也不是他想做的事。
他只想帶著六弟離得永和宮遠遠的,再遠一些。
到額娘的手夠不著的地方去。
胤禛想著,便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六弟的臉頰。只是,手才伸到半空中,便被康熙抬腿踢到了一邊。
他說不出前因後果,康熙便生了疑心,不叫他碰胤祚一下。
胤禛攥了攥有些發麻的手,垂下眸子,面上最後一點對弟弟的思念也盡數散去,只餘下一臉冰霜雪冷。
他不被人信任,便又成了只刺蝟。
赫舍里嘆了口氣。
她今日本不打算插手的,這會兒瞧不過眼某人的獨角戲,到底還是開口說出一句公道話。
「六阿哥驟然離世,皇上傷心,卻不能一葉障目啊。六阿哥有多粘著四阿哥,乾東五所的奴才們皆是有目共睹的。便是皇上自個兒,方才不也聽到了六阿哥那句話嗎?」
康熙被皇后一提醒,這才冷靜下來。
胤禛卻猛地抬頭看向赫舍里,眼中又有了些微光:「皇額娘,六弟他……」
說了些什麼呢?是有關於他的話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