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永和宮回到延禧宮,約莫只需要一刻鐘。
惠妃今日特意乘著妃位儀制的步輦,來跟德嬪耀武揚威。這會兒回去卻被康熙勒令自個兒走著,好好叫腦子清醒清醒。
她當然不會清醒,只會將憤怒轉移,發泄到另一個人身上。
這人只能是覺禪常在。
延禧宮後殿西配殿,覺禪氏坐在桌前,宮女才將今日的午膳擺上,惠妃就踩著花盆底進來了。覺禪氏都不用抬眼,便知道她今日是來撒氣的。
誰曾想到,她還能東山再起呢。
覺禪氏也只能起身做福禮:「見過惠妃娘娘。」
惠妃冷笑一聲:「今時不同往日,妹妹今兒個對本宮倒是著實客氣,不怕本宮再搶你的午膳了?」
覺禪氏沒吭聲。那日,的確是她挑釁地過了幾分,總要任由惠妃將這股氣撒盡,她才能得個安寧。
惠妃見她退讓,變本加厲:「喲,妹妹這小常在的位份,倒是日日都能用上三葷兩素呢,比本宮前陣子過得滋潤不少。」
「不過是使了些銀子,哪裡敢同惠妃娘娘作比較。」
惠妃聽這話笑了笑,上前端起那碗醬色濃郁的獅子頭,學著先前覺禪氏對她的樣子,反過去也將獅子頭傾倒在地上。
「本宮的手抄經乏得很,一時沒端穩,妹妹可別怪。既然是花了銀子的,也不能浪費了,妹妹——便這麼用了吧?」
殿內,覺禪氏抬眸,與惠妃對視良久,從牙縫裡擠出一句:「皇上一向尚儉,去拾起來。」
惠妃便掩唇笑了。
西配殿外,八阿哥剛從校場學完騎馬,走正殿旁的小側門過來,臉上還掛著得意的笑,就聽到了惠妃對他額娘的刁難。
八阿哥的笑容瞬間落下去。
他立在小側門前,望見額娘的貼身宮女將那幾個獅子頭一一夾起來放回碗中,在額娘授意下,又給擺回桌上。
八阿哥不願再看,眼中藏滿了不甘和仇恨,扭身便從小側門出去,飛奔回乾東五所。
大哥欺負他,大哥的額娘還要欺負他的額娘。
憑什麼!只因他是皇長子嗎?
八阿哥攥緊拳頭,終於將覺禪氏往日灌輸的一切都刻在心上。
——他得不顧一切地討好汗阿瑪。
*
康熙二十四年的冬日,比起往年要暖和不少。
零零星星飄了幾場小雪之後,天終於有些冷下來,景仁宮的地龍燒得熱乎,炭盆架起來,再烤上幾個栗子、番薯之類的東西分食,便是貓冬度日的最好方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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