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烏拉那拉氏多年來苦心經營,對中宮虎視眈眈,今日既然瘋了,也不配待在妃位。著降為官女子,就送去景祺閣的北荒院,與烏雅氏比鄰而居,自生自滅吧。」
這二人盛寵之時,尚有恩怨未了。
康熙很樂於聽到惠妃死於北荒院的消息。
帝王不再看向伏地哭哭笑笑的烏拉那拉氏,轉而望著胤禔,嘴角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,問:「聽你額娘的意思,這些謀逆之事都是她一人所為,當真如此嗎?」
大阿哥渾渾噩噩,聽到這話,就像忽然抱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。
他毫不猶豫地磕著響頭:「是,都是額娘一人所為,兒子什麼都不知道。汗阿瑪,兒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,今日被拖累,倒不如沒有這個額娘!」
大阿哥這話說的急切又篤定。
烏拉那拉氏的哭聲和笑聲便慢慢止住了,仰起頭來,像是頭一次認識這個兒子一般,定定看著他的背影,繼而大笑起來。
康熙終於憐憫地瞥了這個女人一眼,再度開口:「即便你不認這個額娘,你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,一點點養大的。宮裡有句話叫母憑子貴,朕今日便要你知曉,無論母憑子貴還是子憑母貴,總歸是母子一體,逃不開的。」
胤禔渾身一僵,寄希望於額娘站出來,再將罪責都擔走。
可這一次,烏拉那拉氏再沒了動靜。
康熙重新坐回寶座之上,已經斟酌好了胤禔的去向:「你既這般在意權勢富貴,朕便留你一命,叫你餘生都圈禁貝子府中,看著保成是如何做到這權勢富貴的最頂層。」
他是最懂得如何殺人誅心的。
大阿哥聽到這話,久久癱在原地不能回神。直到采捕衙門的奴才一左一右架著他要離去,大阿哥才忽然回頭,哭問:「阿瑪,兒子不是一向按您的期望做事嗎?怎麼忽然就都錯了呢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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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日,大阿哥被奪去貝勒爵位,攜一家百十口人正式圈禁在了貝子府中。
而烏拉那拉氏卸去妃位釵環,換了一身樸素的醬色旗裝,也被老太監送去了景祺閣北荒院。那地方只有一進的小院,已經被烏雅氏帶著兩個宮女占去了七年。去年大雨之後,西大牆塌去一半,如今只用兩樹斷木堪堪擋著。
老太監推開破舊的木門,將烏拉那拉氏搡著送進去,便笑道:「皇上特意交代了,不准小主帶任何奴婢進來,一應起居都得您自個兒動手打理,奴才不敢違抗聖諭,便請小主珍重吧。」
烏拉那拉氏一言不發,等那人鎖了門離去,這才抱著包裹往進走去。
玉煙和畫扇迎面剛出來,瞧見烏拉那拉氏俱是一怔,半晌,畫扇才率先福了福身,卻沒喚一聲「娘娘」。
——看這裝扮,想來也不必尊稱了。
玉煙沒行禮,而是壯著膽子進屋去喚了烏雅氏:「小主,您看誰來了。」
烏雅氏正在給十四阿哥縫製香包,聞言還當是胤禵來了。她笑著起身抬眸,見是這麼個老冤家,瞬間換上一副假笑的和善面孔:「惠妃娘娘,怎麼有空來這樣的地方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