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卷只出了一劍。她也只需出一劍。這一劍已得她的劍術老師首肯,認為她憑此劍入江湖,不算辱他之名,因此這一劍自高處落下,劍未及身,已刺破遼人肝膽。
也只刺破遼人肝膽。那柄自天外飛來的清凌凌寶劍只斫斷了他們的武器就已歸劍入鞘,季卷站到病書生身前,做著保護姿態,下一句卻是對那些遼人高手開口:「我聽了半天,卻也沒聽到你們有什麼十惡不赦的事。不如你們自己交代,讓我看看死罪可不可免、活罪能不能逃。」
那幾個遼人反應之前,她身後的病書生就已冷冷道:「他們是遼人!」
「我知道啊,從他們口音就能聽出來,」季卷回頭,納悶道:「遼人也得分罪行輕重嘛?要是不算難以改造,我就把他們捉回家坐牢,出來好歹也算是壯勞力。」
少年閉上嘴。他打量著他,完全不是看救命恩人的眼神,而是驚詫萬分,似乎在懷疑她究竟是不是宋人。不管結論如何,他好像已決心不打算和她多說一句話了。
於是季卷又折回頭去催促:「或者你們報個大名,我打聽打聽也就知道了。」
遼人首領同樣驚詫,見這個使出驚艷一劍的少女說話如此天真,料定她必是初出茅廬,只懂武功,並不懂江湖規矩,於是上前一步,低眉順眼道:「我們與這位乃是私仇,入關以來,可謂秋毫無犯……」
他正說著,小腹間竟倉促翻出一道碧綠短芒,平指季卷胸腹。這一擊出得極為突兀,又故意躬身遮住大半動作,等季卷意識到不對,綠芒乍放,離刺破她心口只半寸之遙!
突逢急變,季卷眉心一皺,劍柄立時滑入掌中。那淬毒短鉤已救無可救,她便直接放棄招架,劍氣自下往上撩,竟是要賭能後發先至,斬斷他頭顱。
是短鉤更快,還是劍快?
刀鳴驚起!
偷襲的短鉤,兩敗俱傷的劍,何來的刀?
但刀已後發先至。刀出時劈碎頭頂桃花,刀影帶紅,刀風染香,似紅袖在側,夜添新香。
刀光吐艷。艷的是血。血自季卷眼前迸出,模糊視線,一時淒艷已絕。等季卷匆忙忙用袖子擦淨眼前的血時,一眾遼人已齊齊伏屍,那抹緋紅色的刀光隱回袖間,書生直立在前,面色已由白轉青。
他青著臉,咳嗽聲奇異地停了,冷聲道:「他們效忠遼國皇帝,你願意對他們留情,他們卻不會對宋人留情。」
季卷張一張嘴,似乎有些衝擊,下意識應:「啊,原來關係竟對立至此?」
他一翻白眼:「你是番人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