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梁序之平時也不一定對她的每句話都有回應,但她這次明顯感覺到,周圍的氣壓似乎都低了一些。
片刻,梁序之似是笑了聲,站起身,沒有給她任何眼神,背影消失在通往起居室的拐角。
剩下鍾晚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客廳。
也許是受某種情緒影響,好像連沙發角落靠窗的位置突然都沒那麼舒適了。
鍾晚事後回想,才覺得剛才對角色的評價有失偏頗。
就像是有句話說的,「未經他人苦,莫勸他人善。」
她要演的角色所經歷過的痛苦,絕大部分都是她未曾體驗過的,所以她說得輕鬆,想當然就去套用自己的處世哲學。
……只是,不知道莫名其妙又觸到了梁序之的哪根弦。
橫隔在他們之間那座巍峨的山,也忽然就這樣浮現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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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序之回屋,看到手機上樑承安發來的信息。
像是給他下最後通牒的語氣,讓他把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接回來。
東南亞那兩處分公司早已入不敷出,上個月集團的董事一致決定,沒必要再追加任何投資去填這個無底洞,直接走當地的破產清算程序。
但兩處分公司都拖欠著員工工資,最近一個月的時間,梁昱豐和梁澤毅被他們圍追堵截要債。
當然,這還不是最嚴重的。
那兩家公司都是做貿易,還拖欠著上游供應商的貨款,既然走了破產清算,集團總部也不會立刻替他們借款。
供應商都是當地人,民風彪悍,加上樑昱豐和梁澤毅本身就是外國人,擔心他們跑路一走了之,每天都在催債,揚言再不還錢就打斷他們的腿。
當然,梁昱豐也確實已經被那些人打過一頓,最近在他們國內四處逃竄躲債。
兩個紈絝公子哥從小就養尊處優,連逃債時的花銷用度也不肯減少,雇了很多保鏢,住在鄉下的小別墅里,花得全是梁承安偷偷給他們的錢。
但這麼一直藏下去也不是辦法,梁承安也不能供他們在國外飄一輩子。
信息里,梁承安自認為已經作出讓步,說如果梁序之擔心他們回來在集團鬧事,可以送他們去澳城,或者內地,或者英國,任何地方都行,往後所有花費他來負擔。
梁序之將手機扔到一邊,視線划過書桌邊緣那根手杖。
當年,他被綁匪截走時,梁承安擔心的都是怎麼能少出一點贖金,以及,別讓他兩個弟弟受傷。
梁昱豐和梁澤毅才是老爺子看中的人,他只是個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,留一條命在就行。
梁序之無聲笑了,一會兒後,聽到屋外很輕的腳步聲。
他偏過頭,頓了一秒。
鍾晚只是從他門前經過,而後,愈來愈遠,開了另一扇房間的門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