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知道, 拜師的確沒錯,要拜的人卻是他自己。
「可鎮上不是有私塾嗎?」賀枕書道,「我沒有功名,不能收徒弟的呀。」
集鎮上是有個私塾的,附近村落的孩子想要讀書,都會去那裡。那私塾里的先生是個落第舉人,聽聞直到現在都沒放棄科舉的念頭, 還在一邊備考一邊教書。
「是有私塾,但……」阿青猶豫一下,還是低聲解釋道,「我相公他……不希望安安去讀書。」
「他覺得我們家中條件太差, 要再供個書生, 只會讓日子過得更緊。」
賀枕書皺眉:「分明是他一有錢就去鎮上揮霍的原因吧。」
阿青那男人的秉性在村中不是秘密, 就連賀枕書早晨出去遛狗時,都撞見過好幾次那人醉醺醺的大清早回村, 身上還帶著脂粉香。
去做了什麼不言而喻。
阿青繡工很好, 做的衣服荷包也很好看,若只有他一人,日子原本不會過成這樣。
都怨那男人拖累。
賀枕書想起這些就來氣, 瞧見阿青懷中那件繡得那樣精美的衣服, 更是覺得惋惜:「阿青,你不能總是什麼都聽他的。要我說啊, 他壓根不是心疼錢,他恐怕就是擔心你兒子讀了書, 考取了功名,以後拿捏不住你們。」
阿青愣了下,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。
旁人家的私事,賀枕書原本不應該過多干涉。但他性子就是這樣,忍不下這些事,何況阿青總被欺負,也太可憐了。
賀枕書道:「他那樣欺負你,你就不想擺脫他嗎?」
出乎意料的是,阿青沒有反駁。他只是垂下眼眸,低聲道:「要怎麼擺脫呢,他畢竟還是我的相公啊。」
阿青家中情況特殊。
當初成親時,是那姓周的迎娶了阿青,而並非入贅。二人成親後沒多久,阿青他爹便因病去世,他家裡沒有別的親戚,姓周的便順理成章占了阿青家的房子和地。
這也是村中人要罵姓周的吃絕戶的原因。
但無論如何,姓周的才是如今的一家之主。按照當朝律令,除非夫妻雙方自願合離,否則,便只有阿青被淨身出戶的份。
那樣一來,莫說是房子和地拿不回來,就連孩子恐怕都不能繼續跟在他身邊。
賀枕書瞬間想明白了這些,頓時也蔫了。
世道就是這樣不公平,若阿青有娘家能替他撐腰,或許還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。正因為他沒有依靠,才仗著那混帳東西作威作福。
賀枕書又想了想,認真道:「你是對的,得讓安安去讀書。」
而且還要好好讀,至少考個秀才回來,那樣阿青便算有了靠山,不會再輕易被欺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