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來天氣愈發炎熱,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昏昏欲睡。當值的只有一名官差,正靠在小屋內側的桌旁打瞌睡。賀枕書和阿青走進去, 喚了好幾聲才將人喚醒。
「啊……報官是吧, 狀子寫好了嗎, 沒寫回去找人寫好再來。」官差睡意朦朧地打了個哈欠,擺了擺手還想繼續睡。
賀枕書耐著性子, 從懷中取出訴狀:「已經寫好了, 請大人過目。」
官差顯然有些不耐煩,但也只得把訴狀接過去。他飛快掃了幾眼,詫異地抬起頭來, 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。
「想與丈夫義絕, 倒是少見。」官差意味不明地笑了下,問, 「原告是誰?」
「是我。」阿青低聲回答。
官差點點頭,屋內沉默了一會兒, 官差又問:「你們要說的就這些?」
阿青是頭一次來報官,有些不明所以,賀枕書倒是反應過來。
地方官衙吃的都是朝廷俸祿,百姓來報官,是不需要花費錢財的。可許多衙門都有自己的規矩,簡而言之就是,求他們辦事,得給點好處。
賀枕書身上揣了點零錢,但……憑什麼?
幫百姓解決不平之事,本來就是衙門該做的。
「成吧。」見兩人都沒有表示,官差收回目光。隨後,他當著兩人的面,將訴狀塞進了桌邊一堆文書狀子的最底部:「給你們記下了,回去等消息就是。」
賀枕書眉頭蹙起:「大人,那伙打手已經去我們村好幾回了,若不儘快……」
「怎麼,覺得在官爺敷衍你們?」官差打斷他。
他敲了敲那桌面上已經堆積成山的訴狀,語調冷下來:「看見沒,衙門事務繁忙。這麼多人等著里正大人做主,總不能因你家這點小事,耽擱了別人家的事吧?」
「什麼叫這點小事?」賀枕書氣急。
昨天要不是他們及時趕到,阿青恐怕就要被人強行帶走,不知賣到何處了。這般性命攸關的事,在這官差眼裡,不過是一件小事?
又或者說,只因他們沒有給好處,所以不管什麼案子,都不過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。
果然全天下的衙門都一個德行。
賀枕書還想說什麼,卻被阿青從身後輕輕拉住。後者朝他搖搖頭,低聲道:「阿書,要不算了吧,我們不能和官家人過不去啊……」
「可是——」
官差擺了擺手,開始趕人:「行了,看在你是個小雙兒,官爺不與你計較。趕緊滾,再糾纏不休,當心官爺判你個擾亂衙門之罪!」
「——何事吵嚷?」一個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。
那是個書生打扮的男人,穿了身靛藍布衫,約莫二三十歲的模樣,談吐舉止一派溫雅的文人氣。
他緩步走進屋,官差連忙起身:「孟先生,您怎麼來了。」
「里正大人吩咐我來尋兩本文書。」男人這麼說著,視線落到屋內的賀枕書和阿青身上。兩人的雙兒痣都生得顯眼,骨架身形也明顯是雙兒模樣。男人沒敢多看,轉頭又問那官差:「發生了什麼事,我方才好像聽見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