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決定要嘗試手術治療之後,裴長臨在賀枕書面前始終表現得雲淡風輕,從不消極悲觀。
但賀枕書心裡很清楚,那只不過是在顧慮他的心情。
他是怕賀枕書會為他擔心。
他們不去提起那手術的風險,也不預想任何可能出現的壞結局,可有些事情,並不是不去想,就不存在的。
所以,他事先做了準備。
放在行囊暗格里的東西,是賀枕書在很久之前親筆寫下的和離書。
寫下那封和離書時,賀枕書一心還想著離開。他那時已經決定要想辦法治好裴長臨,所以特意與裴長臨約定,等對方病好之後,便要簽下和離書,放他離開。
那時候裴長臨未曾在和離書上簽字,賀枕書也沒太在意,寫完之後便隨手將其夾在了某本書里。
這件事,他其實早就忘了。
可裴長臨卻將它找了出來,偷偷簽上了名字,放進了賀枕書的行囊里。
就如同賀枕書經歷過的前幾世那般,那時的他預料到自己命不久矣,也是這樣事先幫他安排好一切,如約定那般放他自由。
裴長臨上前半步,將他摟進懷裡:「別哭,阿書,別哭了……」
賀枕書把頭埋在裴長臨胸腔,對方領口的衣衫很快被淚水濡濕一片。少年柔軟的身軀不住地顫抖著,賀枕書輕輕抽泣,聲音哽咽:「都怪你……我本來沒想哭的……」
「我知道,我知道的。」裴長臨溫聲安慰他,「你一直很堅強,你是我見過最堅強、最勇敢的人。這世上沒有哪個雙兒會比你更勇敢,所以沒關係,哭也沒關係,阿書,你不必在我面前忍耐。」
小病秧子素來是不會安慰人的,不知該說什麼,便又低下頭來,輕輕吻他。
他輕柔吻去對方臉上的淚,細密的吻順著眉宇、臉頰落下,含住對方冰涼濕潤的唇。
賀枕書從小身體就好,就連冬日最冷的時候,身上也總是溫溫熱熱,夜裡抱起來像個小暖爐。可今日他渾身卻都是冰涼的,甚至比裴長臨身上還要冷些。
裴長臨慢慢吻著他,彼此交融的呼吸讓冰冷的雙唇漸漸恢復了溫度,少年的身體也終於不再顫抖了。
片刻後,裴長臨放開了他:「好了?」
賀枕書點了點頭,眼眶還有些發紅,但已經不再落淚了。
「你說得一點也沒錯,我就是很笨,明明一直想對你好,卻老是害你難過。」裴長臨嘆了口氣,指尖撫過賀枕書濕潤的眼尾,「希望這真的是最後一次把你惹哭了。」
「……我才不信。」賀枕書從他懷裡掙脫出來,抹了把眼睛,「你這病秧子不解風情得很,以後肯定還要惹我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