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們是朋友,朋友之間,是不該有事互相隱瞞的,對不對?」
少年怔然抬起頭來,與賀枕書對視。他似乎後知後覺明白了對方在說什麼,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:「我……我……」
這世上恐怕沒有比雙福還容易看透的人。
少年性格內向,不擅長說謊,也不擅長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。自從賀家出事開始,雙福就變得極其古怪,總是心事重重。
最初的那段日子,還可以解釋為家中遭逢變故,他又時常跟著賀枕書出入官府,因此畏懼恐慌。
可是,這時隔一年多的重逢,他仍然是那樣。
就連與他認識沒有多久的裴長臨都看出了他的古怪,何況是賀枕書。
只不過,他一直在等。
等待對方主動與他解釋,等待這個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,與他坦誠相待的那一天。
「雙福,我爹的事……」賀枕書無聲地嘆了口氣,緩緩開口,「這個案子,你是不是知道什麼?」
「我……我不知道。」
雙福低下頭去,神情帶著侷促,好半晌才小聲回應:「縣衙不是已經抓到真兇了嗎,老爺也……也已經清白了呀……」
「你說那位張老闆?」賀枕書譏諷般笑了笑。
縣衙遲遲沒有回信,證明賀枕書先前的懷疑多半沒有錯。
這個案子,沒有那麼簡單。
他調查了這麼久都沒有查到任何線索,縣衙怎麼可能在時隔兩年後,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到真兇。
事情會變成如今這樣,只不過是裴長臨說想要個答案,所以對方就給了他們一個答案。
隻手遮天,這就是他安遠縣的父母官。
至於那位張老闆,也許他真的與此事有關,又或許,他不過是另一個替罪羊。
「雙福,我想要的不只是清白。」
街市上人來人往,賀枕書牽著雙福拐進一條無人的巷道,繼續往前走去:「清白當然很重要,我爹什麼也沒做過,不應當承受這污名。」
「……但是除了我,真的有人在乎這所謂的清白嗎?」
販賣禁書是有違律令,但比起殺人放火,草菅人命,那其實是個再小不過的罪責。
以往官府在黑市抓到販賣禁書的書商,處罰也不過輕者罰款鞭刑,重者抄家流放。那從來不是什麼要賠上性命的罪責,就算當初鬧得滿城風雨,一兩年過去,也早已無人關心。
更不會有人在意真相。
雙福囁嚅一下:「少爺……」
「只有清白,是不夠的。」賀枕書輕輕道,「名譽、清白,名節……我曾經也覺得這些很重要,所以想盡辦法想幫爹爹洗清冤屈。可是,收到縣衙的消息,知道他們願意替我爹澄清真相之後,我發現我其實沒有那麼高興。」
怎麼高興得起來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