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誕生時,天地清明,是太平盛世,人族興旺,修者當道,魔被仙神鎮壓,我過了很長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。不…應當說,我一直在過那種自由幸福的生活。」
「承蒙天賜,我頗有才幹,早早築基,成了仙門新秀,我自幼倨傲,畢竟一路順風順水,從未有過挫折,就連飛升承下的天劫都像撓痒痒…」幼清一笑,「忘了說了,修士萬千,但真的能成仙的,不論是人還是妖,都必須經歷天劫,飛升時的天劫乃是雷劫,需要承雷七七四十九道,倘若不能就此飛升…運氣好的,筋脈盡毀,成了廢人,運氣差的便會被活活劈死。我格外幸運,在我們龍族中…以極為年少的年齡飛升成仙,龍族中有一位在仙界司職的仙君,位列三位帝君之下,但也是最厲害的九位仙君之一了,他十分喜愛我,希望日後我能繼承他的衣缽,成為新一任司水的仙君。」
「我幼年時,性格頑劣,仗著父母和師父的寵愛無法無天,有的時候鬧得厲害,還會引起海嘯,差點把人族的土地淹沒,父王罵我兩句,我就要掉眼淚,他便捨不得了。但是母親很是嚴厲地責罰了我,令我禁足一年,不許進食,甚至不許動彈,我需要一動不動地打坐一年,嬌生慣養的小龍怎麼受得了,足足嚎哭了十幾天,所有人都受不了我的哭鬧,想要把我放出來,但是母親沒有準許。我哭一天,受罰的日子就會增加十天,慢慢的,我也不敢哭了,就這麼領罰…」
「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命的重量。父王和師尊都是天生的仙者,他們的修行同樣順利,龍王的位置、天上的司職,都是他們唾手可得的東西,他們憐憫眾生,但也沒有那麼同情愛護,那是屬於仙的冷漠,天地不仁,萬事萬物在仙的眼裡都是一樣的…不過是一滴水,一粒沙。但是母親不同,母親是人…她苦心修煉,就是為了庇佑家族,為了人族的安危。因為有母親,我漸漸明白了仙為何要庇護人、庇護弱者,我不再那樣頑劣難訓,也是因為有了母親的規勸,我才能如此順利的登仙。」
「成為神仙后同樣需要繼續修行,如若是人,如此停滯不前,便會因為肉身無法承擔仙法恆長而歸於寂滅,但妖、或者說像我們這樣的上古神獸,並不需要勤勉修煉就能維持長壽,我自飛升後,志得意滿,想著不出百年便能破境,畢竟成仙前,我接連築基結丹,從未失敗過,但不成想…」
她嘆了口氣,躺在他身側說著:「我始終無法破境,當著最低階的散仙…足足三百年。那段時間太難熬,我努力修行,緊緊隨著師父修煉,我甚至懷疑自己並不適合修劍,所以我煉過丹,做過仙器,也畫過符籙,但一無所獲,我沒有精進,就連破境的天劫都沒有等來。成仙之後,我還需要下凡渡劫,但劫難自始至終都沒有找到我,司命星君總說時候未到,可我心急如焚,不知究竟什麼時候才是我的時候。漸漸的,我不再修行,每天閒散度日,畢竟我家境殷實,即便我只是個散仙,但我是龍啊,是龍王的愛女,我會繼承父親的王位,不管我努不努力,我都能過得很好。」
「父母知道我是因為無法破境而放棄了自我,但又不想看我這麼荒廢,不下凡、不履職,就無法積累善緣,日後雷劫劈來,小命都不保,更別說破境了。他們開始給我找紅線仙、送子娘娘、土地公之類的小職位,那多是地仙的仙職,我剛去只能做個小助手,想我天命所歸的龍族帝姬,淪落成埋在地里給作物澆水的噴水蛇,怎麼想都太有落差了。我終日以淚洗面,有時太難過了,也會跑回東海,抱著母親哭訴,問她我是不是根本不適合成仙,是不是本就天生庸碌,根本不配飛升,是列祖列宗累下的善緣保佑,我才能躋身仙家的。」
「我問阿娘,我的道在哪裡啊…阿娘紅了眼眶,摟著我,無法言語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