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權跪在那裡,等天再黑一點,基本上就是融入夜色,看不太出來了。
可屏風這麼一圍,簡直就是自帶高光,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見。
顧慶之沖全公公豎了大拇指,全公公嘻嘻一笑。
大家陪著皇帝一起走到了乾清宮的門口,皇帝進去,剩下人也就該散了,全公公又把顧慶之一拉,一邊說話去了。
顧慶之先道賀,「恭喜全公公,從今往後,您就是正經的內相了。」
「這都在其次呢。」全公公名為謙虛,實則炫耀的笑了起來,「主要當年他欺負我來著。我也是內書堂出來的,原本該是去司禮監批紅擬票的,可他覺得我是個威脅,處處打壓我不說,還栽贓陷害我。後來陛下繼位,他越發的變本加厲了,唉……」
全公公說著就搖頭嘆氣。
這還不是炫耀?
顧慶之嚴肅道:「那您多少得謝謝戴公公。」
全公公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,「誰說不是呢?不過謝歸謝,他當年做過的事情,可沒那麼容易過去。」說完又自嘲般解釋一句,「我們太監是這樣的,睚眥必報。」
這又是一個要安慰的。
顧慶之道:「此言差矣。正常人都得報復回去,您是不是聽那些人說什麼宰相肚裡能撐船,大人有大量?那他們當大人的時候也沒大量啊,他們當宰相的時候也沒撐船啊。他們做下這種事情,自然是準備好了日後被報復。」
這話好像沒怎麼打動全公公,那這個時候果斷就拉人下水,比較出優越感了。
顧慶之又道:「您這不算什麼的,讀書人報復起來更狠。」
這下全公公是真的好奇了,「這話怎麼說。」
「我最近在看大魏律,裡頭有一條,犯官女眷充教坊司。」
順著這個思路,往下稍微這麼一想,全公公立即目瞪口呆了。
顧慶之點頭,「沒錯,您想想有多少人是因為政黨之爭下去的?他們要叫同僚的妻女陪他們喝酒給他們唱曲兒解悶,說不定還要嗯嗯,全公公,您只是想要戴公公的命,可真是太善良了。」
全公公帶著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走了。
顧慶之也往宮門外去了。
不遠處的大明宮,因為已經有了屏風擋著,再說戴權也的確是太上皇心腹,經營多年下來,不管是忠心還是威脅,下屬總歸還是有不少的。
這會兒就有人拿了裘皮的襖子給他送了過去,襖子裡頭還包著個手爐。
「您穿上吧,太上皇吃了藥已經睡下了。沒人敢多嘴的,大明宮還是您說了算。」
戴權年紀也不小,衣服穿在身上,手爐抱在懷裡,總歸是暖和了些,他又道:「再去給我拿兩個墊子來,許久沒跪過了,這才多久,就撐不住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