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慶之倒也聽得明白,他嘻嘻一笑,上前舉了一邊靠在牆上用來擺放香爐花瓶等物的窄案台,練了這許久,顧慶之自然也是超群的。
案台舉過頭頂,顧慶之笑道:「師尊,你就說能不能舉案齊眉吧?」
「你這逆徒。」氣沒憋好,話說出來非但沒氣勢,反而笑了出來,林如海揮揮手,「去吧。」
顧慶之一路走到林黛玉上課的屋子,才進去,就見她手裡捧著水杯小口喝水。
空氣中還有點甜思思的味道,很明顯這水是胖大海羅漢果泡的,等放溫之後還加了冰糖。
顧慶之不由得笑出聲來,林黛玉見他笑,自然也明白他想到了什麼。
「活該。」林黛玉嬌嗔道:「那藥苦不苦?好不好喝?」
「不苦,甜的。」別人說這等話,顧慶之總覺得有點油膩,可到自己了,才知道油膩算什麼,腦子根本不嫌油膩,嘴也一樣。
林黛玉把頭一偏,選了個她覺得能叫顧慶之冷靜些的話題,「爹爹罵你沒有?」
可她又不知道林如海方才經歷了什麼,這話一出口,顧慶之就笑道:「爹爹問我能不能跟你舉案齊眉。」
林黛玉的臉肉眼可見的便紅了,「你就沒個正經!」
顧慶之便又選了個窄案台舉起來,又走到林黛玉邊上坐下。
林黛玉見他這樣子,害羞就成了好笑,帕子輕輕一撲,柔聲道:「趕緊放下來吧,怪沉的。」
顧慶之把案台放好,又坐在林黛玉身邊,說實話,他也是有些膽怯的,不然不會要先扯些別的。
生不了孩子這事兒,他能極其有自信的跟林如海說,可對上林黛玉,他就——
他想給林黛玉最好的,但是他覺得最好的,跟林黛玉最喜歡的,肯定不一樣。
「你想說什麼?」林黛玉問道。
還是叫她看出來了,也還是叫她先問出來了,顧慶之略顯得忐忑道:「我……大概是生不出孩子的。不是,我不可能有後代,我能祭祀天地,能求雨,總是該有些缺陷的,我父母雙亡,兄弟姐妹一個也沒留下,就像卦師的三缺五弊一樣。」
顧慶之略顯得語無倫次說了一大堆,說完他就仔細看著林黛玉,可是……
她怎麼看起來像是輕輕鬆了口氣似的?
「我……」林黛玉抬頭看他一眼,嘴角一翹,只是這笑看起來不是很開心,反而有點不安的意味。
「我其實……我可能沒有那麼喜歡孩子,我……好像也沒那麼想……有孩子。」
林黛玉也說得吞吞吐吐。
可這兩句話,已經足夠顧慶之鬆口氣了。
「我怕——」林黛玉長吸了一口氣,道:「我母親過得很不好。自打我有印象起,她就是常年藥不帶停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