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晝不怎麼會喝酒,但他會和朋友們一起來這家酒吧,因為許銘元就在這裡打工,認識老闆,多少會有點優惠。
池晝照著習慣點了杯可樂。他來酒吧這種地方,基本上都是點杯可樂,杯子上再插片檸檬,意思意思就算完事。
冤家路窄,就在池晝抱著杯可樂,聽張嘉翊闡述他那含沙射影的“感情困惑”時,他忽然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此人身姿挺拔,猶如一柄君子劍直立在地,往那兒一站,旁人就自動成了“雞”,而他是那個萬中無一的“鶴”,襯得旁人黯然失色。
——是陸深。
陸深也是和別人一起來的,但他跟旁人的氣場不太搭,反倒像是捎帶過來辦事的。
他找酒吧的老闆聊了幾句,看上去不像是在談論酒水。但池晝隔得遠,又有音樂和燈光的影響,他聽不見也看不出陸深在跟人說什麼。
“陸哥,”等陸深回來了,郝文樂奇怪地問,“你怎麼知道前兩天這兒有人打架?”
“聽說。”陸深言簡意賅地說,“隨便問問。”
校外這家酒吧其實不算大,陸深偏頭看了看四周,視線忽然頓住。
他看見了池晝。
陸深他們坐著的卡座離池晝這一桌不遠,燈光交錯變換著,好像同一束光分成兩半散開,分別落在他們兩個人身上。
然後池晝就隔著燈光看向陸深。
燈光轉換成幽暗的藍色,落在陸深眼睛裡就像一片無垠的海。他坐在酒吧里和坐在教室里的感覺完全不同,那燈光勾勒著他的輪廓,平白為他增添了幾分慵懶和隨性。
見池晝看過來,陸深一手支著下巴,毫不在意地直視回去。
一瞬間池晝有一種錯覺,好像他們真的在地下情。酒吧里人來人往,有陌生人,也有他們共同認識的人。每一次有人路過,都會短暫地切斷他們中間的那一束燈光,阻隔他們的視線。
他們連接起來的視線不斷被阻隔,又再次連接。
他們在對視。
沒有人知道,他們自己知道。
陸深朝著池晝的方向,輕輕勾起唇角,微不可見地笑了笑。
池晝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盯著陸深看了很長時間,他自動自覺地將陸深唇邊的笑理解成了挑釁,於是不甘示弱地瞪了陸深一眼,迅速移開了視線。
在池晝和陸深眼神交替幾個回合的時間裡,張嘉翊抱著那本《正確認識自己:同性戀傾向之我見》才剛講到緒論。
蓋章池晝之後,王知宇就自顧自地將“全宿舍最直的人”這個名號冠到了自己頭上。身為“全宿舍最直的人”,王知宇自然而然地在談論同性戀的時候,擁有四處亂看的權利。
“等等等等,”王知宇也發現了那道熟悉的身影,他伸出手打斷張嘉翊,轉頭問池晝,“晝兒,你看那個。”
王知宇朝著那道身影努了努嘴,“那是陸深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