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然後呢?”宋鶴一笑著反問道,“然後我就一輩子都要被你爸他們抓在手裡,一輩子都逃不開你們的圈子,還要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賠笑,是嗎?”
宋鶴一推開韓遲想要離開:“我沒那麼沒骨氣。”
“鶴兒,你別這樣,你搬家不告訴我轉學也不告訴我。”韓遲似乎不知道做什麼了,拉著宋鶴一的手道,“我們好歹一起長大的,我真的不能放著你不管。”
“這樣,這是附中暑假補課的題,你留著。你把我的微信拉回來,要是有不會的題你問我,我幫你去問老師。”韓遲把手裡的一袋子資料塞給宋鶴一,“鶴兒,我求你接了吧,你就當為了我,讓我心裡也好受一點。”
宋鶴一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,似乎是想到了什麼,思索了良久終於卸下了盔甲,淡淡道:“放那吧。”
看見了宋鶴一的鬆動,韓遲似乎也卸下重擔似的終於鬆了一口氣,道:“還有你姐姐的病,要是她想出國治了,隨時聯繫我。”
接著韓遲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囑咐一遍道:“別瞞著我不和我說。”
宋鶴一淡淡笑了一下:“知道了。”
韓遲走了後,宋鶴一磨蹭到了快上課的時候才慢吞吞地下樓。
他看著筒子樓破舊的台階有些自嘲,昨天還嘲笑李恩年不願意求人幫忙,今天他自己也一樣。
明明拜託韓遲可以讓他和他姐姐的生活都能更一點,可是他開不了那個口。他沒那麼大的心能讓他毫無芥蒂地放下,儘管他知道不怪韓遲。
宋鶴一又想起李恩年。
他和李恩年過去的日子比起來,算什麼苦?
——讓我的心裡也好受點。
宋鶴一想著韓遲剛剛讓他動搖的話,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聯想到那句:“你今生利用我作樂,來世還要利用我拯救自己。”
怪不得李恩年看《復活》。
他和韓遲本質上一樣,所做的一切大多都是源自於懺悔。
過去的一幕幕在宋鶴一眼前展開,那些揮金如土、眾星捧月的日子像走馬燈似的晃過,可如今的他什麼都沒有了。
往事不可追,來路不可見。
天地茫茫,孑然一身。
就在正處於中二病發病期的宋鶴一打算走出樓道,仰頭望天長長地嘆一口氣,感嘆一下怙恃皆失,我亦飄零的時候突然看見了樓道口外站著一個人。
那個剛剛被他攆出門,此時應該到了學校的人正逆著光,靠在摩托上,低頭玩著手機。
宋鶴一直接愣在了原地。
感覺到宋鶴一來了,那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,一句話都沒問,直接騎上摩托道:“上車。”
摩托駛出了很遠宋鶴一才慢慢收回意識。
他哪是什麼孑然一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