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珉是從這樣懦弱、這樣無能的傾鳳曲,一步步變成了“阿珉”。
就算用名稱區別了他們、就算用立場分裂了他們……
可他畢竟就是他,這世上豈能有比他自己更知道自己心思的人?
“我不止想保護且去島,不止想保護映珠、春生和吹玉他們……”鳳曲的眼淚終於涌了出來,他攥緊衣角,在心中無聲地說,“阿珉,如果我還會對殺人感到痛苦的話,你又怎麼可能倖免呢?”
「……」
每殺一個人,都是在加固那副只屬於阿珉的鐐銬。
難道,把所有罪惡都推給阿珉,就能洗淨他的全部,繼續偽裝成無辜的旁觀者嗎?
那由阿珉背負的沉重,又要由誰去贖罪……?
僅僅由那個孤獨一世、漂泊一世、孑然一世的野鬼阿珉嗎?
因為他是阿珉,就要否認掉他的靈魂來源於“鳳曲”嗎?
“我想和阿珉一起承擔。”鳳曲道,“我想,由全部的‘傾鳳曲’來承擔。”
「你會後悔的。」
“我知道,我肯定會後悔。”
「……」
“到那一天,阿珉也和我一起,作為全部的‘傾鳳曲’去後悔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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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鹿是初次見到哭得這樣慘烈的鳳曲,他跪坐在地上,話語含糊,近乎嚎啕。
好像所有的壓力都在這一刻決堤,秦鹿心想,畢竟才十七歲,還是頭一次拜別師門——
畢竟才十七歲。
他注視著指上那一點殷紅,忽然忍俊不禁,探出舌尖一卷。
直到那股腥甜湮沒在口腔,秦鹿上前,遞出一節乾淨的衣袖。
鳳曲跪坐著愣了愣,旋即接過那節衣袖,蒙住臉,一邊大哭,一邊把眼淚都擦了個乾淨。
“對不起,天權大人,我會陪您好好喝酒的。你不要不許我們考試,我知道錯了,我會陪您喝的。”鳳曲哭著哭著,哽了一下,“……您的脖子,沒受傷吧?”
“沒有。”秦鹿笑答,“在最後關頭你很勇敢地保護了他,也保護了我,所以我們都毫髮無傷。”
一直被阿珉主導著意識變化的鳳曲,第一次主動克服了阿珉。
無論是出於怎樣的情緒,他的出現都徹底改變了局面。
阿珉沒有任何動靜,沒有對自己發火,也沒有意識上的反抗。
但鳳曲知道他在,知道他正默默藉由自己的雙眼,安靜審視著周圍的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