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他們的無畏,也成為另一場瘟疫。
華子邈、曹瑜、地宮裡的那對母女,還有眼前所有的考生……乃至她自己,都已不幸感染。
胡纓抬起手腕,重睜雙目:“放行。”
道童大驚:“府君大人——”
但胡纓只是重複一遍:“本官說了,放行。”
考生全體怔忡,緊接著,烏泱泱的一群衝出了酒莊。
沸天的人聲中,他們效仿著白天秦鹿的決斷,大片考生奔向了最危險、也最緊急的不正山。
胡纓按刀的手微微顫抖。
她想起那天觀天樓里,傾鳳曲數度欲言又止,像是真的試圖用一顆眼珠交換一個非親非故的商吹玉。
……輕而易舉就能為別人犧牲自己,這算是傾鳳曲特有的人格魅力嗎?
那她大概有點理解,眼高於頂的秦鹿為什麼偏偏選擇傾鳳曲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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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之間,不正山湧上了數十考生。
火炬如星,在蒼山之中迅速曳行。
地宮裡,縣衙派去提審商吹玉的衙役遭人埋伏,傷重一片。
換上衙役服飾的曹瑜記下了商吹玉的一切變化,兩名僧侶在旁靜看,卻無一出手制止。
曹瑜對他們一禮:“他在轉好,宣州也是。”
二僧相顧,默默間也回一記佛禮。
童音稚嫩純淨,此時此刻,但如真正的佛祖降世:“……善哉,善哉。”
而逃出地宮的穆青娥饑寒交迫,舉目難辨方向,正苦於無處置辦藥材。卻見冷冷清清的街道,突兀地亮起三兩點昏黃的油燈。
有人背光奔來,一手攙起了她:“穆姑娘!”
穆青娥錯愕地看向來人,那是曾有數面之緣的某位考生。
不等她開口,對方主動道:“曹兄帶了話來,商二公子見好了!”
穆青娥驀然揪住衣袖:“當真?!”
淚水決堤而出,穆青娥搖搖欲墜,緊咬牙關才讓自己不至於暈眩過去。
這是她歷經兩世而就的藥方,商吹玉也是第一個服藥的病人。
沒有人知道她是何等的煎熬難耐,何等的忐忑不安,直到商吹玉的消息傳來,她才終於能夠稍微鬆一口氣,再將目光投向了那些晃悠悠的油燈。
考生道:“今晚亮了燈的,都是藥鋪。大家說好了,療治瘟疫的藥材都是店主們自願贈予。看守地宮的僧人也沒有阻止我們送藥。”
除了穆青娥,早就沒有人嘗試給病患開藥了。
與其眼睜睜看著人們病死,寺廟僧人也寧可讓考生送藥進去。
今晚城中藥鋪夜裡迎來了無數客人,他們敲響門扉,言辭懇切,藥鋪便連夜開張。
他們知道的不多,只是聽說太平山的弟子有了根治“詛咒”的藥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