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靜靜看他,未置可否。
片刻,笛劍往返,朱縣令倚牆而倒。燭光搖曳,有栖川野從懷中抽出一張紙條,蘸火焚盡。
紙上寫,“除去知情人等,埋伏明城,與‘玉衡’接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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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亮時分,縣衙的噩耗傳了出來。
數十人一夜斃命,上至縣令、下到衙卒,滿門不留。
大火燒盡,死者的宅府都掛上白幡。
有說他們愧對百姓,含恨自盡;有說他們遭了天譴,惡鬼索命;有說他們都是暗中聽命,如今事情敗露,就成了棄子。
總之,各路謠言甚囂塵上,連宣州知府都親臨縣衙,一臉凝重地送走了昔日下屬。
因為這樁離奇且突兀的殺人案,縣衙拒不承認瘟疫的原因、縣衙連夜查封藥鋪的理由、縣衙收治寺廟,令眾僧協助隔離的根據……一切都隨朱縣令的屍體葬進棺槨,不得而知。
甚至當晚驚心動魄的大火,都被案件壓得遜色幾分,知府來去匆匆,話里話外都是嘆惋縣衙的慘案,而對觀棠縣數不勝數的病患置若罔聞。
鳳曲卻沒有心思追究這些了。
天亮城開,消息越傳越遠,秦鹿一聲令下,瑤城也開始向觀棠輸送藥材。
考生和百姓一道將地宮裡的病患移回地面,日光碟機散他們身上的陰冷,一碗碗熱氣騰騰的藥湯陸續送進隔離專用的宅院。
花游笑照舊馭屍,由五十弦主導的焚化仍在繼續。
華子邈偶爾忙裡偷閒,就去商吹玉的房裡捉人——捉的自然是鳳曲,央他和自己比劍。而鳳曲忙得腳不沾地,給商吹玉餵過湯藥,便施展輕功翻窗上樑,逃之夭夭。
這天好不容易等到華子邈無功而返,鳳曲蹲在樑上,雙腿發軟。
商吹玉仰頭道:“老師,他走了。”
鳳曲大鬆一口氣,縱身跳下。又聽見房門開合,以為又是華子邈,鳳曲嚇得險些跌倒。
踉蹌間,一雙手卻穩穩托住了他:“夫君,小心些呀?”
鳳曲:“……”
還不如華子邈呢。
秦鹿明面上告別眾人,私下又換回了女子裝束,卻不參與救治,而是獨自遊街串巷,時常下落不明。
平日都找不到人,今天可算露了面。
鳳曲站穩了回頭看他,本想質問去向,想起穆青娥說秦鹿有金書玉令——一種他連聽都沒聽過,但直覺很不好惹的東西,於是鳳曲支吾兩聲,只說:“……我沒事。”
商吹玉從榻上翻起,經過數日休養,若非鳳曲逼他,其實他早就可以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