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枝笑嘻嘻道:“‘爹’當然是假話啦!至於‘姐姐’嘛——”
夜空中群鴉糾集,啊啊的叫聲中,一片陰翳吞噬了最後一點月光。
阿枝沒有說完最後的話,就停在那裡,他彎起眼眉,和阿蕊左右踏出半步,讓出一條毫無阻滯,通向懸崖的道路。
今晚的螢火蟲飛得很低,極盡稀疏,慘澹地與天上星子輝映。
天與地便依靠這散漫的光點相連,映亮兩張孩子的面孔,也映亮遍地隨著風雨搖擺的花草。
阿枝說:“往前走吧,鳳曲哥哥。”
阿蕊說:“公子保重。傾少俠……公子就拜託你了。”
“你們不一起走嗎?”鳳曲問,“萬一曲相和追過來——”
他說不下去。
因為曲相和追過來,就意味著空山老祖的慘敗。
阿枝的表情卻很輕鬆:“你知道這些天為什麼總是下雨嗎?”
鳳曲一愣:“為何?”
“上古之陣,可以易山石、改天象。上至日月星辰,下達厚土草木,分毫寸縷都在繪陣人的一念之間。”
阿枝笑眯眯說,“老祖之所以是老祖,可不是靠那把失傳多年,只有小劍仙幫忙找了一下的鴛鴦雙鐧。”
阿蕊:“也不是那根舊到脫漆,好幾次釣不准刺客的魚竿。”
老祖最出名的,是他的棋和陣。
尤其是與他名號同名,享譽天下的空山棋陣。
阿枝面帶笑意:“下棋,最少不了的就是黑白兩片。”
阿蕊道:“如今老祖與紫衣侯執棋對峙,我和玄童子自願並為陣眼。”
“如此,”二人異口同聲,“陣成。”
崖底的浪濤捲起如晦風雨。
天地號啕失色,長風鼓動雪沫。
千仞之高,道心孤懸。
鳳曲宛如失聲,只能呆滯地停在原地。直到商別意擠出一絲氣力,用微弱的氣音對兩人道:“……你們做得很好。”
“之後,就交給我與鳳曲罷。”
不等鳳曲反應,商別意推開和他相攙的手,忽然撐起身體,朝著懸崖踉蹌奔去。
鳳曲下意識追逐而去,腳下卻沉重得猶如千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