鳳曲道:“所以,皇帝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‘螣蛇’——因為照輩分來論,今上應該是我的堂兄吧?”
“啪”地驚碎,秦鹿史無前例地僵在原地。那是他臉上從沒有出現過的表情。
轉身時不慎拂落的粥碗碎在地上,就連秦鹿珍惜的衣角都沾上了魚粥的湯水。
「他認識你。」阿珉下了斷言,「從第一次見面,他就知道你是‘螣蛇’。」
所以他寧可裝作和商別意反目,也要跟上自己的腳步。所以連“追愛”這麼蹩腳的藉口,秦鹿也能把它說得洋洋自得。
秦鹿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陪他走到朝都——或者說,從一開始秦鹿就沒想讓他走到朝都。
“你只是不想讓我被皇帝抓走?”
“……”
“九歲前的我,世子殿下就已見過?”
秦鹿猛地彈了起來,他接連退後幾步,就連蒙眼的白布都掙得鬆了幾分。但他表現出罕見的堅決,反駁道:“沒有。”
這就是鳳曲點名要見秦鹿的理由。
他想像不到,一個常年往返於瑤城和朝都之間的瑤城侯世子,怎麼會對襄王的兒子一無所知。
然而秦鹿哪怕臉色蒼白,也還是堅定地說:“我們從未見過。”
商別意和顏悅色地解釋:“阿鹿大部分時間是在瑤城,只有歲末朝拜才會進宮。倘若是不曾在宮宴露面的皇室子弟,阿鹿也不會認識的。”
鳳曲問:“我從來沒參加過宮宴嗎?因為我爹死了,還是因為我是‘螣蛇’?”
秦鹿已經被他問出了一些窘色。
若是以前,鳳曲可能看不出來,但他平日對秦鹿的觀察現在派上了用場——秦鹿緊繃的唇線、微白的面孔,還有不經意壓緩了的呼吸。
都說明著秦鹿此刻的不安。
還是商別意道:“阿鹿,還記得阿綾叮囑你要喝藥的事嗎?時辰差不多了。”
鳳曲被他引走了注意:“你生病了?”
秦鹿的面色卻比先前更急:“只是一些補藥,不重要。我去喝了藥再回來,你們聊吧。”
說完,他摸上門把,急匆匆地閃了出去。
一向以輕功著稱的秦鹿難得讓鳳曲聽出了腳步。
商別意在後長長地吁一口氣,開口問:“昨晚,你受了不小的驚嚇吧?”
目睹空山老祖和紫衣侯的生死決鬥——這種事對別人來說或許是機遇,但對鳳曲而言,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隕落,商別意能猜到他的心情。
畢竟這是連方敬遠那樣的人都會心生憐憫的鳳曲。